这首《女冠子》,写男子对女子的相思而成梦,梦后而悲的情况。恋人在梦中相见,他俩把臂欷歔,说不尽的离愁别苦。“语多时”,明写千言万语,暗扣山高水长。“依旧桃花面”,特别是“频低柳叶眉”“欲去又依依”的神态音容,宛在眼前。然而,夜长梦短,梦醒之后,更令人不胜伤悲。此词不似多数花间词之浓艳,而是在清淡中意味深远,耐得咀嚼。所谓“意婉词直”,“似直而纤”,别具风味。
词的上下片一般都自成段落,如上片写相别,下片写相思。这首词在结构上却较别致,打破了词的上下片界限,没有过片痕迹,一气呵成。它的前七句写梦中之欢,后两句写梦后之悲。
这首词的梦境是清晰实在,温馨甜蜜的,不像另一首《女冠子·四月十七》“空有梦相随”那样迷惘惆怅。头一句点明入梦的时间是“昨夜夜半”。梦境一般虚无缥缈,此梦却很“分明”。“分明”虽贯穿于梦中,其源却使人想到来自实境。正由于主人公日思夜想,意中人才会音容常新,活在脑海了,出现在梦中。可见他也是一位与少女同样痴情的有情郎。这两句交代入梦,仅仅来开帷幕,已露出明朗的色调。
这是一个旖旎的梦,从绵绵情话开始,到依依惜别为止,恩爱缠绵,充满柔情蜜意。梦中那位少女形象,尤其显得楚楚动人。“语多时”,明写千言万语相思话,暗扣山高水长阔别久。“桃花面”“柳叶眉”是旧时对妇女容貌的形容。那位少女习惯于低面敛眉,在《女冠子·四月十七》的现实中和此首的梦境中是一致的。《女冠子·四月十七》中“忍泪”十个字重在刻画情态,此首的“依旧”十个字重在反映容貌,两者互为补充,使少女形象形神俱备。“依旧桃花面”与《女冠子·四月十七》中的“去年今日”的艺术构思脱胎于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事实上这两位男女主角除了在梦里相会外,恐怕也很难再在现实中重续旧梦了,不然不会在梦醒之后觉得“不胜悲”的。“半羞半喜”,少女的娇羞情态如绘。“欲去依依”,看来单写少女,其实也包括男主人公。两人难分难解,极希望留住这美好的时光。整个梦境写得一往情深。
“觉来知是梦,不胜悲。”正当两情缱绻之际,梦醒了,跌回到严酷的现实中,依旧是形单影只,孤栖独宿。一个“知”字品出万般凄凉况味,原来当时并不知是在梦中!梦境作如是观,而从前他俩花前月下的美境也未尝不可作如是观。这个“知”字大有顿悟之感,所以不免悲从中来,感慨万千。煞尾两句浓重的悲与前七句甜美的乐形成鲜明的对照,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全词脉络分明,层次清楚,深衷浅貌,语短情长。《历代词人考略》称赞韦庄词:“能运密入疏,寓浓于淡。”《介存斋论词杂著》说:“端己词清艳绝伦。”从这首《女冠子》词中,就足见韦庄词清淡疏朗、清艳劲直的特征。
闰馀气先寒,久雨愁更剧。丈夫固远虑,奈此朝不夕。
恐泥有危行,扶攲无安宅。我思此天漏,试鍊五色石。
横空收泄云,屏翳敢停迹。还我阳秋恩,与子两相适。
昨枉琼瑶杂,驰情到雪山。投荒非我独,寻梦为君还。
但祝中原靖,奚辞绝塞艰。只身万里外,休戚总相关。
良晨指孟陬,俶驾戒徂两。仓庚岂后时,鶗鴂已成响。
晴晖幂东照,绪风款西飏。郊原霭葱茜,皋薄积苍莽。
同官夙无期,乘兴欣共往。偶因陟阳候,颇惬汀洲赏。
攀林搴翠深,临流濯缨爽。烟波始击汰,舴艋及新漾。
西望桔槔亭,尽多汉阴想。津树引花源,河鯈写濠上。
怀以抽翰披,善从盍簪长。凝睇谢壒埃,息心鉴虚朗。
终当谢天伐,归与问吾党。
一枕西风梦不成,乡心横似乱云生。天涯总为伤贫贱,陌路谁堪托死生。
小院夜阑闻落叶,破窗凉紧逼长檠。自怜作客曾非惯,凄绝中宵络纬声。
万马争群气欲酣,归鞭遥指路东南。月低浅水寒生练,露下空山夜滴岚。
远近鸡声催晓漏,微茫人语识乡谈。天涯岁岁逢寒食,故国谁同扫墓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