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
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
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
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
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银鞍何煜耀,翠盖空踟蹰。
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
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
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旧,贵贱不相逾。
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羽林郎,汉代所置官名,是皇家禁卫军军官。诗中描写的却是一位卖酒的胡姬,义正词严而又委婉得体地拒绝了一位权贵家奴的调戏,谱写了一曲反抗强暴凌辱的赞歌。题为“羽林郎”,可能是以乐府旧题咏新事。
这首诗在立意、结构和描写手法上,与《陌上桑》有异曲同工之妙。写女子之美,同样采用了铺陈夸张手法;写反抗强暴,同样采取了巧妙的斗争艺术;结尾同样是喜剧性的戛然而止。但《陌上桑》更多的是用侧面烘托,从虚处着笔;这首诗则侧重于正面描绘和语言铺排。前者描写使君的垂涎,主要通过人物语言,用第三者的叙述;这首诗刻画豪奴的调戏,则是用一笑串的人物动作,即“过我”、“就我”、“贻我”、“结我”,妙在全从胡姬眼中写出。太守用语言调戏,豪奴用动作调戏,各自符合具体身份。罗敷反抗污辱是以盛赞自己的丈夫来压倒对方,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胡姬反抗调戏则是强调新故不易,贵贱不逾,辞婉意严,所谓“绵里藏针”、“以柔克刚”。罗敷在使君眼中已是“专城居”的贵妇人;而胡姬在“金吾子”眼中始终都是“当垆”的“酒家胡”。因而这首诗更具有鲜明的颇具讽刺意味的对比:“家奴”本不过是条看家狗,却混充高贵的“金吾子”招摇撞骗,这本身就够卑鄙之极了;而“酒家胡”虽然地位低贱,但是终究不必仰人鼻息过生活,在“高贵者”面前又凛然坚持“贵贱不相逾”,这本身就够高贵的了。于是,尊者之卑,卑者之尊,“高贵”与“卑贱”在冲突中各自向相反的方向完成了戏剧性的转化,给读者以回味无穷的深思和启迪。
清溪含素秋,荡漾令人愁。如何碧山色,萧条对此流。
霜叶飞斜照,疏烟萦晚洲。坐对兰馨远,兼叹桂枝樛。
沿芳空有怨,攀援未能留。伤心榛棘满,丛薄共回揫。
虽分苍与翠,莽没非所求。日暮不自聊,蟪蛄鸣啾啾。
玉漏沉沉珠露稀,粉梅檀杏歇芳菲。金沙洞口长生殿,万里无云秋月辉。
谁知九日接宾觞,未放寒花折露房。早是生来悲晚节,那堪开不在重阳。
满头且应良辰来,一夜宁衰浅意香。守待金铃披绝艳,共君搴蕊醉馀芳。
亲奉天香祀会稽,黄封玉检烂金泥。地同南岳临朱鸟,祠俯名藩异碧鸡。
三秀乘春沾雨岳,五云披晓见端倪。好祈神化资神武,缥渺前旌举白霓。
轩后不张乐,白月照野水。泠泠水影中,瑶瑟泣湘鬼。
帝子别兮椒房,从六龙兮炎荒。望苍梧兮隔潇湘,君不见兮空断肠。
秋风起兮洞庭波,蛟螭出没兮猿狖多。兰佩芳兮日夕,君不返兮奈何。
血泪兮潺潺,滴幽篁兮成斑。愿从君兮溟漠,魂徘徊兮江干。
往古兮来今,山高兮水深。俨仪容兮后饬,崇庙祀兮孤岑。
和煦天光杂嫩寒,阴晴不定计程难。土膏滋润泉回抱,山脉纵横气郁蟠。
万户烟稠村路滑,一犁雨足水田宽。老农不识绣衣使,笑指鸣驺是大官。
对银釭耿耿夜窗虚,卷帘月初来。正霜花飘堕,新寒料峭,炉篆成灰。
无限萧疏景物,顾影独徘徊。回首乡关恨,扫更难开。
小倚阑干闲自,弄数枝瘦影,开到寒梅。叹频年羁旅,寥落亦堪哀。
听征鸿、一行过尽,盼音书、几度费疑猜。怎知我、此时情绪,一例愁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