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着意刻画了作者贬官后的闲散之态和对隐居生活的向往。“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这两句说:游亭之后,便躺在纸屏遮挡的石枕、竹方床上,看了一会儿陶渊明的诗(“卧展柴桑处士诗”),感到有些倦怠,便随手抛书,美美地睡了一觉。诗人是“夏日登车盖亭”的,因而,读了“纸屏、石枕、方竹床”,写得气清意爽;读了“手倦抛书、午梦长”,表现了诗人闲散之态;并且从“午梦长”中,还透出一点半隐半露的消息,这要联系下文来理解。
“睡觉莞然成独笑”,梦醒之后,诗人“莞然独笑”,是在“午梦长”中有所妙悟,从而领略到人生如梦,富贵如云烟。。诗人所读的书,是“柴桑处士诗”;诗人所作的梦,也是耕樵处士之梦;梦中是处士,醒来是谪官,他想想昔为布衣平民(“持正年二十许岁时,家苦贫,衣服稍敝。”事见《懒真子》),鸿运一来,金榜题名,仕途廿载,官至丞相,后来天翻地覆,谪居此地,如同大梦一场。由此,他想到了归隐;想到归隐,马上便有隐者的呼唤——“数声渔笛在沧浪”。而听到了“数声渔笛”,他的归隐之情就表现得更加强烈了。
唐代诗人王维写过一首《酬张少府》:“晚年唯好静,万事不关心。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这首诗一方面明示作者“万事不关心”,一方面又描摹了他聆听“渔歌入浦深”的情状,所以归隐的题旨比较明显。而蔡确这首诗,却仅以“莞然独笑”、“数声渔笛”揭示主旨,这就比王维之诗更形委婉;更具韵外之致和味外之旨。《楚辞·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王逸《楚辞章句》注:“水清,喻世昭明,沐浴,升朝廷也;水浊,喻世昏暗,宜隐遁也。”描写闲散生活,委婉抒发归隐之志,便是这首诗的主旨。
攲枕犹存舒卷声,覆寒时与寝衣更。价廉功倍人人燠,一幅春风造化成。
毅魄归来风雨多,潇湘春尽晚生波。可怜屈宋师门谊,空自招魂吊汨罗。
洞庭为沅湘等九水之委,当其涸时,如匹练耳;及春夏间,九水发而后有湖。然九水发,巴江之水亦发,九水方奔腾皓淼,以趋浔阳;而巴江之水,卷雪轰雷,自天上来。竭此水方张之势,不足以当巴江旁溢之波。九水始若屏息敛衽,而不敢与之争。九水愈退,巴江愈进,向来之坎窦,隘不能受,始漫衍为青草,为赤沙,为云梦,澄鲜宇宙,摇荡乾坤者八九百里。而岳阳楼峙于江湖交会之间,朝朝暮暮,以穷其吞吐之变态,此其所以奇也。楼之前,为君山,如一雀尾垆,排当水面,林木可数。盖从君山酒香、朗吟亭上望,洞庭得水最多,故直以千里一壑,粘天沃日为奇。此楼得水稍诎,前见北岸,政须君山妖蒨,以文其陋。况江湖于此会,而无一山以屯蓄之,莽莽洪流,亦复何致。故楼之观,得水而壮,得山而妍也。
游之日,风日清和,湖平于熨,时有小舫往来,如蝇头细字,着鹅溪练上。取酒共酌,意致闲淡,亭午风渐劲,湖水汩汩有声。千帆结阵而来,亦甚雄快。日暮,炮车云生,猛风大起,湖浪奔腾,雪山汹涌,震撼城郭。予始四望惨淡,投箸而起,愀然以悲,泫然不能自已也。昔滕子京以庆帅左迁此地,郁郁不得志,增城楼为岳阳楼。既成,宾僚请大合乐落之,子京曰:“直须凭栏大哭一番乃快!”范公“先忧后乐”之语,盖亦有为而发。夫定州之役,子京增堞籍兵,慰死犒生,边垂以安,而文法吏以耗国议其后。朝廷用人如此,诚不能无慨于心。第以束发登朝,入为名谏议,出为名将帅,已稍稍展布其才;而又有范公为知已,不久报政最矣,有何可哭?至若予者,为毛锥子所窘,一往四十余年,不得备国家一亭一障之用。玄鬓已皤,壮心日灰。近来又遭知己骨肉之变,寒雁一影,飘零天末,是则真可哭也,真可哭也!
好境初逢两相得,重到便惜哀乐参。焦山诸庵尚好在,惟羼识想随幽探。
昔来玉兰正作花,今看绿叶空扶檐。清梵晨钟不改度,十年梦寤饱尘凡。
沉泉悽怆久亦淡,约略话旧资僧谈。平生归山真实意,到此惘惘仍难甘。
饥愁恐怖业未尽,暂来旋去吾何惭。两翁少留定清绝,有待未至凭■巉。
明楼月出诸籁寂,凉思一发酬幽耽。
鄮山鄞水百祥臻,天祐龙门萃达尊。又见常珍登耄齿,更欣华秩亚星垣。
龚黄政美褒宜重,箕翼光腾福正繁。他日老更兴盛举,会看兄弟迭承恩。
鹿鸣美野草,君子贵赠言。闻善乐相告,此义古所敦。
若人信名世,乘运佐羲轩。观风练国体,游艺䆒词源。
求友及薄劣,作赋贲丘园。感彼诗人语,何以报玙璠。
曰余嗜朴学,自信莫能谖。举俗不见是,惟君期讨论。
立言非不朽,功德鲜常存。逐末事终小,得一道斯尊。
外物弃浮云,贵已养灵根。愿招同怀客,共入无穷门。
衡岳山中老道人,一龛一衲足容身。禅林出定云生室,诗境行吟清入神。
瓶水不凝霞气暖,石门长埽虎蹄新。只应煨芋烧茶外,乞火时时到寺邻。
菜根磊磊红萝卜,草子崭崭白蒺藜。东蓟直通齐化外,南城更在顺承西。
《怀沙》匿奇迹,忠彰道未扬。抑郁千载间,兰蕙隐华芳。
值兹颠覆初,哲人罹危疆。冥会著《远游》,汨罗忽翱翔。
浩浩水无垠,莽莽云俱苍。应知素心人,掩涕不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