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也如何暮。”起句即叹相见恨晚。“也”字,如闻叹惋之声。相见为何太晚呵!主人公是个中人,见也如何暮,其故自知,知而故叹,此正无理而妙。从此一声发自肺腑的叹恨,已足见其情意之重,相爱之挚矣。但亦见得其心情之枨触。此为何故?“别也如何遽。”又是一声长叹:相别又为何太匆忙呵!原来,主人公眼下正当离别。此句中如何,亦作为何解。叹恨为何仓促相别,则两人忘形尔汝,竟不觉光阴荏苒,转眼就要相别之情景,可不言而喻。
上句是言过去,此句正言现在。“别也应难见也难”,则是把过去之相见、现在之相别一笔挽合,并且暗示着将来难以重逢。相见则喜,相别则悲,其情本异。相见时难,相别亦难,此情则又相同。两用难字,挽合甚好,语意精辟。不过,相别之难,只缘两情之难舍难分,相见之难,则为的是人事错迕之不利。两用难字,意蕴不同,耐人寻味。
见也难之见字,一语双关,亦须体味。见,既指初见,也指重见,观上下文可知。初见诚为不易——“见也如何暮”。重见更为艰难——“后会无凭据”。后会无凭,关合起句“见也如何暮”,及上句“见也难”之语,可知此一爱情实有其终难如愿以偿的一番苦衷隐痛。主人公情好如此,而终难如愿以偿,其原因不在主观而在客观方面,也可想而知。
事实上,虽说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了眷属,可是毕竟是此事古难全呵。上片叹恨相见何晚,是言过去,又叹相别何遽,是言现在,再叹后会无凭,则是言将来。在此一片叹惋声中,已道尽此一爱情过去现在未来之全部矣。且看词人他下片如何写。
“去也如何去,住也如何住”,写行人临去时心下犹豫。行人去也,可是又怎样去得了、舍得走呵!可是要“住”,即留下不去呢,情势所迫,又怎么能够?正是“住也应难去也难”。此句与上片同位句句法相同,亦是挽合之笔。句中两用难字,意蕴相同。而“别也应难见也难”之两用难字,则所指不同。此皆须细心体味。写临别之情,此已至其极。
然而,结句仍写此情,加倍写之,笔力始终不懈。“此际难分付。”此际正谓当下临别之际。分付训发落,宋人口语。难分付,犹言不好办。多情自古伤离别,而临别之际最伤心。此时此刻,唯有徒唤奈何而已。词情在高潮,戛然而止,余音却在绕梁,三日不绝!
此词在艺术上富于创新。其构思、结构、语言、声情皆可称道。先论其构思。一般离别之作,皆借助情景交炼,描写离别场景,刻画人物形象,以烘托、渲染离情。此词却跳出常态,另辟蹊径,既不描写景象,也不刻画人物形象,而是直凑单微,托出离人心态。如此则人物情景种种,读者皆可于言外想象得之。
此词以“见”、“别”、“去”、“住”四字为纲领,反复回吟聚短离长、欲留不得的怅惘。前后上下仅更动一两字,拙中见巧,确是言情妙品。可知诗文不必求花描,情之所至,口边语亦自佳。
在中国文学中,意内言外含蓄之美,并非限于比兴写景,也可见诸赋笔抒情,此词即是一证。次论其结构。《卜算子》词调上下片句拍匀称一致,此词充分利用了这一特点营造其抒情结构。上下片句法完全一样,全幅结构结态便具有对仗严谨之美。但上片是总写相见、相别、后会无凭,把过去现在将来概括一尽,下片则全力以赴写临别,突出最使离人难以为怀的一瞬,使全曲终于高潮,便又在整齐对应中显出变化灵活之妙。
再论其语言。此词语言纯然口语,明白如话,读上来便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尤其词中四用如何,五用难字,八用也字,兼以分付结尾,真是将情人临别伤心惶惑无可奈何万般难堪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太白天将军,夜来穿月出。光芒一何长,直使阴精失。
吁嗟兵象见,变乱将无日。怜君虎豹姿,自此难安佚。
子房青云士,高尚素无匹。一朝去从军,鞍马如风疾。
经营罗甸兵,左右哀牢帅。天心早能知,王命多论述。
英雄方缤纷,囊括须高密。王侯宁有种,厮养亦胶漆。
仲夏珠江湄,送君情洋溢。离支堆玉盘,花露甘如蜜。
半醉即扬鞭,乳羊啖未毕。慷慨辞故人,故人多卓逸。
羊裘钓泽中,亦有男子一。
遥闻西域使,来献大明宫。故事三苗比,官仪敌国同。
赐书深慰藉,锡命极优崇。含垢仪王度,怀柔尚古风。
苍生向来急,殊俗此时通。冠盖长城北,边关绝幕东。
春秋大一统,吏事责三公。何有长沙客,题诗恸哭中。
风雅诏屈宋,篆隶开钟王。义精太史笔,百世宗潮阳。
予生独后时,志欲袭众芳。不践道德圃,游艺徒遑遑。
长嗟竟焉如,严驾临康庄。朝驰秦汉郊,暮税邹鲁乡。
西州有佳人,鼓琴谐咸章。锵鸣琼瑶佩,绚粲芙蓉裳。
揽衣愿从之,远在天一方。习尚或庶几,高节何可望。
京城花雨晓沾沾,陌上红娘已浴蚕。无奈金鞍少年客,携将春色过江南。
石田逍遥心远逸,携手共作清溪游。风吹柳条映沙白,水涵舟楫兼天浮。
画中谁为石田老,潇洒纶巾欹白头。心远飘然若仙俦,意气已觉凌丹邱。
惜今二老不复作,空使感叹临长流。赖有衡山补遗墨,清溪明月至今留。
危楼曾共倚阑干,杨柳春风分外寒。今日登临虚怅望,青山争似去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