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物诗词一般以咏物抒情为主,绝少议论。李清照的这首咏桂词一反传统,以议论入词,又托物抒怀。咏物既不乏形象,议论也能充满诗意,堪称别开生面。“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短短十四字却形神兼备,写出了桂花的独特风韵。
上句重在赋“色”,兼及体性;下句重在咏怀,突出“香”字。据有关记载,桂树花白者名银桂,黄者名金桂,红者为丹桂。它常生于高山之上,冬夏常青,以同类为林,间无杂树。又秋天开花者为多,其花香味浓郁。色黄而冠之以“轻”,再加上“暗淡”二字,说明她不以明亮炫目的光泽和秾艳娇媚的颜色取悦于人。虽色淡光暗,却秉性温雅柔和,像一位恬静的淑女,自有其独特的动人风韵。令人爱慕不已。她又情怀疏淡,远迹深山,惟将浓郁的芳香常飘人间,犹如一位隐居的君子,以其高尚的德行情操,赢得了世人的敬佩。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形神兼备地写出了桂花的独特风韵。她的颜色并不艳丽,“暗淡轻黄”,与很多名花相比,外表逊色得多。她的社会声望也很一般,“情疏迹远”,并没有得到什么荣耀和宠幸,更不会有人给她热捧恭维。但是她的体性温柔,香留天地之间。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从这两句起直至歇拍,都是以议论的方式行文。这两句是议论的第一层。花当然是以红为美的。至于碧牡丹、绿萼梅之类,那就更为名贵了。这些都是桂花没有具备的。但是作者认为,内在美,比外在美更为重要。“何须”二字,把各种名花一笔荡开,突出了色淡香浓、迹远品高的桂花,断定她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这是议论的第二层。梅花既有妍丽的外美,更有迎霜雪而开的高洁的内美。菊花更是人所共同认可的“君子之花”,兼具内外之美。但是这两种名花,在桂花的面前都自叹不如,都产生了羞愧和妒忌的心理。经过这样的比较抑扬,桂花的定位就很清楚了。所以作者论定:桂花是众多的秋季名花之冠。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这是议论的第三层。“骚人”,指屈原。屈原在《离骚》中,用褒扬之笔,列举了各种各样的香草名花,以比况君子修身美德,可是偏偏没有提到桂花。所以作者抱怨他“可煞无情思”。屈原的人品和才德,是人所共同景仰的,这也包括作者李清照在内。对这位先贤的抱怨,更突出了作者对桂花的珍重。
李清照的这首咏物词咏物而不滞于物。草间或以群花作比,或以梅菊陪衬,或评骘古人,从多层次的议论中,形象地展现了她那超尘脱俗的美学观点和对桂花由衷的赞美和崇敬。桂花貌不出众,色不诱人,但却“暗淡轻黄”、“情疏迹远”而又馥香自芳,这正是词人品格的写照。这首词显示了词人卓尔不群的审美品味,值得用心玩味。
这首《鹧鸪天》词是一篇盛赞桂花的作品。在李清照词中,咏花之作很多,但推崇某花为第一流者还仅此一篇。它与《摊破浣溪沙》同为作者与丈夫居住青州时的作品。
作为供观赏的花卉,艳丽的色彩是惹人喜爱的一个重要原因。此篇的上片正是抓住桂花“色”的特点来写的。“暗淡轻黄体性柔”,“暗”“淡”“轻”三字是形容桂花的色是暗黄、淡黄、轻黄。“体性柔”说这种花的花身和性质。
“情疏迹远只香留。”这种树多生于深山中,宋之问诗:“为问山东桂,无人何自芳。”李白诗:“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所以对人来说是迹远而情疏的,可是它的香却不因此而有所减少。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作者以为,浅碧、深红在诸颜色中堪称美妙,然而,这些美妙的颜色,对于桂花来说,却是无须添加的。因为它浓郁的香气,温雅的体性已足使她成为第一流的名花,颜色淡一点又有什么要紧呢?
上片围绕“色”与“香”的矛盾展开形象化的议论,生动地表现了作者的美学观点。对于“花”这个具体的审美对象来说,“色”属于外在美的范畴,“味”属于内在美的范畴,作者以为色淡味香的桂花“自是花中第一流”,足见作者对于内在美是很推崇的。
下片的“梅定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是紧承上一片的意思写的。梅花,虽然开在早春,开在百花之前,而且姿容秀丽,仪态万千。但是,面对着“暗淡轻黄体性柔”的桂花,她却不能不生嫉妒之意;菊花,虽然开在深秋,独放百花之后,而且清雅秀美,幽香袭人,但面对着“情疏迹远只香留”的桂花,她也不能不掩饰羞愧之容。于是,正值中秋八月开放的桂花便理所当然地成为花中之冠了。
“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骚人”指的是屈原。屈原的《离骚》上多载草木名称,独独不见桂花。宋代的陈与义在《清平乐·咏桂》中说:“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意思和此词大体上是一致的,皆以屈原的不收桂花入《离骚》为憾事,以为这是屈原情思不足的缘故。
就全篇来说,这首词的笔法是很巧妙的。全词自始至终都象是为桂花鸣不平,实际上是在抒发自己的幽怨之情。
词中正面描写桂花的,只有开头两句。仅此两句便把桂花的颜色、光泽、性格、韵味都写尽了,为后面替桂花“鸣冤”、“正名”做好了铺垫。
  作者之所以推崇桂花为第一流的花朵,是因为她十分注重桂花的内在美,十分欣赏桂花的色淡味香,体性温雅。所谓“何须浅碧深红色”,言外之意是,只要味香性柔,无须浅碧深红;如果徒有“浅碧深红”便不能列为花中第一流。为了推崇桂花,作者甚至让梅花生妒,使菊花含羞。其实,作者的咏梅、咏菊之作是不少的,这两种花,论颜色,论风韵,确实不在桂花之下,她们的“妒”和“羞”恐怕还是因为她们没有桂花那样浓郁的芳香吧?最后,作者更直接谈及咏桂与情思的关系,她以非凡的艺术家的胆量和勇气指责屈原的当年不收桂花入《离骚》是“情思”不够的缘故。至此,作者既为桂花“正”了“名”,又抒发了自己的一怀幽情。实际上,那“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的桂花,正是作者傲视尘俗,乱世挺拔的正直性格的写照。
南山幽阻剩宜秋,飞盖时临最上头。故国五云回首是,不须重起望京楼。
青山日未上,绿树云犹湿。溪回路转深,扁舟何处入。
富田筑城令期急,创起高围防外敌。南山有石采凿难,尽掘坟茔取砖甓。
千夫万卒腾山丘,大斧长镵隳墓头。子孙饮泣草间望,白骨纵横谁敢收。
高标木牌书姓字,只禁文家旧坟地。将军为生不顾死,十日四门要城起。
石累累,城矗矗,昔锢黄泉深,今见白日速。城中人欢,城外鬼哭。
哭声寄语城中人,尔移我居当作邻。
塘汛闻鸡促晓行,一江风雨片帆轻。先生莫笑匆匆色,不是区区为显荣。
怅客中、行囊羞涩,无钱空对寒菊。风流两个神仙侣,扑却缁尘万斛。
花满屋。爱白白红红,几阵幽香馥。许多清福。况四壁图书,半窗灯火,芳影更娱目。
新诗读。遥企渊明高烛,谱出离骚遗曲。十分秋色君家好,笑我客来不速。
东篱角。感孤独、黄花何日逐初服。归田计熟。待三径未荒,一锄亲把,补种几丛玉。
社近燕归来,得意梁间语。巢幕未知危,抚此还凝伫。
玉剪掠飞花,谁似乌衣侣。转首又秋分,萧索孤情绪。
蠙珠缀耳围双貂,绿韝控马飞鸾绦。天风吹动周昉笔,胭支漉汁倾生绡。
拂云堆外小垂手,春深留取边关柳。银须冒顿剧风流,纂得外孙为幼妇。
桃僵李代早春时,不遣斑骓嫁袄儿。红镫毡幕羊羔酒,从此青山罢贰师。
解忧下降真游戏,中朝漫洒江都泪。何用重围画美人,翻新更出陈平计。
失妇封胡怒且羞,腰刀帕首走皇州。申申莫听黄婆詈,格格还封孺子侯。
天书朝下泥金色,诏敕阏氏安反侧。娘子军前兔首云,夫人城上蛾眉月。
雄威不竞仗雌风,长见珠帷驻大同。侧鬓低呼乾阿?,翠钿微溜颊涡红。
挏酒如泉杯转递,踏歌悄听娇音脆。红云骨杂换新妆,铃卒偷窥魂欲醉。
避面尹邢花两行,天教重嫁左贤王。不劳须卜归严卫,永使蠕蠕走大荒。
三醮犹能逢赞普,琅琅啰呗飘神雨。抛弓膜拜白衣郎,楼上横飞干道乳。
陈汤傅介等閒看,叉手终依天可汗。谁遣恒河偷照鬓,春愁如水压雕鞍。
马市重开天驷蹶,黄花堡上秋云黑。筹边都尉尔何人,鸳被虫钗充玉帛。
犹记璇宫夜召时,牂江驰传凤车迟。更烦小李将军笔,为写且兰女土司。
古人制昏礼,所贵在人伦。冠笄年既迈,受币方伦亲。
后世虽偷薄,十中五犹遵。如何至今日?彝典俱湮沦。
男痴已合配,女幼皆成姻。安知虑夭寿,奚暇占吉辰。
媒妁走市井,鼓吹喧城闉。百年祗仓卒,大事为因循。
问之何遽然,诏云选佳人。传闻至太甚,意失非本真。
正道难化俗,讹言易惑民。于初苟不慎,其末弊将臻。
寄声秉钧者,风俗何时淳。
兜罗葱郁浮空青,晓日马头双眼明。名山不作马俗态,千里倾盖来相迎。
老松阅马几千尺,玉骨冷风战天碧。应笑年年空往来,尘土劳生种陈迹。
山回晚宿一川花,剪金裁碧明烟沙。寒乡绝艳自开落,欲慰寂寞无流霞。
明日行营猎山麓,古树寒泉更深绿。强临水玉照鬓毛,只恐山灵怪吾俗。
陂潮不尽水如天,清波白鸥自在眠。平时朝市手遮日,思把一竿呼钓船。
驿骑回时山更好,过雨秋容净如扫。山英知我宦游心,为出清光慰枯槁。
可怜岁月易侵寻,惭愧山川知我心。一行作吏岂得巳,归意久在西山岑。
他年俗累粗能毕,云水一区供老佚。举杯西北酹山川,为道此言吾不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