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营垒,成了乌鸦聚集之地,荒凉的城堡中野鸡恣意飞舞。这是什么时候的战火留下来的遗迹,曾经骁勇善战的英雄,他们的碧血丹心如今都被沙漠淹没了。
主帅的帐篷,曾经的胡笳,如今都已作古。千年悲叹,回首相望,古今多少是非,说来兴亡都是天定,岂是人为!
南歌子:词牌名,原唐教坊曲。双调五十四字,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韵。
古戍:边疆古老的城堡、营。
饥乌:饥饿的乌鸦。
劫火:佛教语,谓坏劫之末所起的大火,后亦借指兵火。
碧血:为正义死难而流的血,烈士的血。典出《庄子·外物》:“入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员流于江,苌弘死于蜀,藏起血三年,而化为碧。”后来就把忠臣志士所流之血称为“碧血”。
龙堆:白龙堆的略称。古西域沙丘名,此处谓沙漠。
玉帐:主帅所居的帐幕,取如玉之坚的意思。
金笳(jiā):胡笳的美称,古代北方民族常用的一种管乐器。
这首边塞词,不啻是一篇吊古战场文,悲康康慨。
首句即吸收李白《战城南》“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塞》“饥乌啼旧垒,疲马恋空城”的诗意,表现了萧萧古戍、饥乌群集的惨切之景。次句,“荒城野雉飞”,是化用刘禹锡“麦秀空城野雉飞”句意,把古战场阴森怖栗的情景写得活灵活现。接下“何年”三句,颇有唐朝边塞诗的味道,但容若毕竟又不是岑参那类边塞诗人,唐时的边塞诗是荒凉中透出豪迈,容若却是豪迈转向了凄凉。“何年劫火剩残灰”,是哪年的战乱造就了如今一切的皆似残灰,惨淡的历史已遥不可考,如今只有看英雄们当日的碧血,化作了这蛮荒的土色。 “试看英雄碧血,满龙堆”,容若此处谓,君不见那些忠魂碧血,不管何方埋骨,到头来不都是付与这无边瀚海了吗?上阕,占戍、荒城、劫灰、碧血······组成的是一幅凄惨悲凉的大漠边城之景,奏响的是一曲旧堡败垒的苍凉沉郁悲歌。
下阕前两句承接上阕,继续铺写古战场萧然之景。“玉帐空分垒,金笳已罢吹”,军中将帅的军帐再也不能分开营垒,悲咽的金笳也已永远停吹了。“空分”、“已罢”,四字写出昔景的黯然难以淹留。既然古战场遗下了残灰。遗下了英雄的战骨,玉帐成空,金笳已罢,那就说明厮杀斗争,恩仇荣辱,一切都成过去,于是,词人不禁废然道:“东风回首尽成非,不道兴亡命也,岂人为”。“东风回首”,出自李煜《虞美人》词“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此处是说如今回首前朝往事,但觉物是人非,事事皆休。所以,词人最终感言,兴亡之理,不在人为,而在乎天命,遂见纳兰词哀伤风骨。
在那片八旗子弟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上,容若既不缅怀“开国英雄”的功烈,更不悲歌慷慨,从中吸取振奋精神的力量,却在那里冷冷清清忧优戚戚地寻寻觅觅。这种行径,还真颇有点“不肖子孙”的意味。
词写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春,其时容若扈驾随行塞外,见古戍荒城,战火余烬,有兴亡沧桑之感,遂托于词章而做。
路入石门见,苍苍深霭间。云生石砌润,木老天风寒。
客来依返照,徙倚听山蝉。
少年读书求富贵,白手青云能自致。屈首空云事已成,到头转觉官无味。
一尺刚肠五尺身,我非儿女宁拜人。莱子有妻终是隐,原宪无病莫忧贫。
我腕如绵面似纸,未得一钱先羞死。书生无才不解贪,不是将身比秋水。
丙子岁之朝,占寿于古哲。乃得邵尧夫,其年六十七。
我今适同之,命也数以毕。所恨成仁书,未曾终撰述。
呜呼忠义公,精神同泯沕。后来作传者,列我遗民一。
生死累友人,川南自周恤。独漉题铭旌,志节表而出。
华趺存后人,始终定无失。林屋营发冢,俾近冲虚侧。
出世难兼入世宜,别山长忆住山时。潮因风力声偏壮,月逐舟行影不移。
往事每逢前辈说,此心惟许大人知。他年得侍巾瓶去,堂下宁辞为折枝。
病躯未去心先去,筋力无加却有加。七尺乌藤伴形影,一条白练入烟霞。
灵湫镇日倾盆雨,顽石当阳散宝花。莫道银河隔尘世,迷津何处不通槎。
暑雨滂然仅作霖,连宵殊未扩阴森。全祛下土将焚患,尽识高穹不忍心。
斗厌埃氛开众目,了无烦热自吾襟。当轩倍胜松风过,何必清音一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