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联从多年来他们的交游,一直写到这天的宴会,语言高度概括,内涵十分丰富。苏洵于1056年(嘉祐元年)持益州张方平、雅州雷简夫的推荐信赴京谒见韩琦、欧阳修等名流重臣,从此成了他们的座上客。时苏洵已四十八岁,年近半百,故说“晚岁登门”。雷简夫称苏洵为“王佐才”、“帝王师”,苏洵实际上也是以此自居的,而这里却自称“不才”,且冠以“最”字,并以自已的那“萧萧华发”同韩琦宴上的闪闪金罍(酒器)相映衬,表面自谦,实际充满怀才不遇之感。
颔联又从这天的宴会写到他五年来的虚度光阴。出句以“不堪”承“最不才”,以“延东阁”承“金罍”,表示对韩琦宴请的谢意,诗人自谦中也含着牢骚。汉武帝时公孙弘自举贤良,数年而至宰相,“于是起客馆,开东阁以延贤人。”(《汉书·公孙弘传》)这里诗人即以公孙弘喻韩琦好贤而言自己不配这种礼遇。下句,诗人回答了“不堪”的原因:官卑位低,不堪重用。曲台指太常寺。因《礼记》有《曲礼》篇,故称专掌礼仪制度的太常寺为“曲台”。苏洵在1061年(嘉祐六年)被命于太常寺修纂礼书,至赴宴时,刚完成《太常因革礼》一百卷,费时五年。苏洵以自己能辅助帝王的才能来做这种白首穷经的工作,深感虚度年华,用非所长,这集中表现在“闲”、“老”二字上。1056年(嘉祐元年),欧阳修荐苏洵于朝廷,韩琦也以为可用,独富弼主张“姑少待之”(叶梦得《石林燕语》)。拖了两年,朝廷才召苏洵试舍人院。苏洵拒绝赴试,朝廷授以试秘书省校书郎,不久又以苏洵为霸州文安县(今属河北)主簿,编纂太常礼书,直至去世。“书虽成于百篇,爵不过于九品。”(《老苏先生会葬致语》)这就是诗人发出“闲伴诸儒老曲台”的深沉哀叹的原因。
颈联尤为历代评论家所称赏。重阳节历来是人们登高赏菊,饮酒赋诗的好日子,但苏洵却在愁里度过。“佳”和“愁”形成鲜明的对比,而“久”字更有丰富的内容。苏洵在二十七岁以前“游荡不学”,不一定有“愁”。但从二十七岁开始,他发奋苦读,希望有用于世,却多次科考不第;后来,虽然名动京师,却沉沦下僚,无法一展抱负。这个“久”字至少包括了他三十年的不得志。他已五十七岁,很难再有所作为。“偶傍”,说明他平时已经很少有雄心壮志;“醉中”,说明未醉时已清醒感到壮志难酬。但“傍”、“来”二字仍表现出“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豪情,“其意气尤不少衰”。(叶梦得《避暑录话》)
尾联以暮间归来,反复吟咏韩琦新诗作结,戛然而止,余味无穷。韩琦《乙巳重阳》说:“苦厌繁机少适怀,欣逢重九启宾罍。招贤敢并翘材馆,乐事难追戏马台。藓布乱钱乘雨出,雁飞新阵拂云来。何时得遇樽前菊,此日花随月令开。”韩琦诗中那种久居高位、宾朋满座的富贵气,使苏洵更感到自己“闲伴诸儒”的穷窘;韩琦志满意得之余的淡淡闲愁,更激起了苏洵壮志不酬的深沉哀怨。这就是他越读韩琦新诗就越发难以入睡的原因。暮、雨、寒三字为全诗烘托出一种昏暗、凄冷的气氛,而“寒无睡”,“百遍开”更活画出这位“萧萧华发”的老人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神情。
叶梦得说:“明允诗不多见,然精深有味,语不徒发,……婉而不迫,哀而不伤,所作自不必多也。”(《避暑录话》)这一首诗在内容上“精深有味,语不徒发”,深刻反映了宋代失意文人的精神苦闷;艺术风格上也是“婉而不迫,哀而不伤”,含蓄蕴藉,耐人寻味。
贵家纨裤金梭织,贫家布裤才蔽膝。半夜打门持文书,脱裤贳酒待里胥。
何时赎裤要禦寒,亦为官掩催租瘢。
岭头顶立青松,往往人呼九龙。但作华阳好友,不忘秦世崇封。
十年老交若耶子,好摘荷花荡秋水。相逢绿浦采莲娘,相揖金鞭马上郎。
回舟摇浆绿浦漫,惊起鸳鸯紫蒲乱。茶烟半袅鲤鱼风,笔采欲搅雁边虹。
此时邀我题诗去,寄与前舟小袖红。每夏每秋每及春,贪赏风光亦可人。
谁知一向钱唐去,溪畔风光移别处。题诗作赋人俱散,醉酒赏花客不聚。
近闻缚绦待长官,海上风烟日日餐。旌旗百队鱼鳞甲,剑戟千层燕尾干。
去年海上寂无耗,长官亦向蓟州道。乌靴却踏柏台霜,素牒亦高柏廨墙。
若耶西湖两无主,荷花莲女遥相望。只应千载垂乌帽,归来白发学年少。
不放荷花一日閒,重理当年愁莫笑。
云泉生,气如云,其心玉堂冰,汪汪万顷澄不清。云将龙变化,水与芙蓉青。
华岳天风动飞鹗,朝阳哕哕孤鸾鸣。云泉生,其家亦贫无一钱,躬耕何用南阳田。
诸侯不荐士,朝廷不求贤,读书试吏东海边。君不见汉留侯,掉舌曾为帝者师。
张镐穷谷一叟耳,丈夫际会各有时。骐骥一日千里驰,未遇伯乐犹鸣悲。
荆山之璧亘光彩,世无卞和谁识之。君于富贵端可期,施之政事无不宜。
浮云漠漠抗高节,君之心兮江水知。捧檄自甘升斗禄,城里青山照书屋。
回首西风瓜戍秋,把酒青天送黄鹄。黄鹄兮高飞,啄琅玕兮饮瑶池。
再飞直上昆仑栖,鸡鹜蛲龙岂与尺鴳同籓篱。云泉生,锦袍仙人尔之祖,步武金銮动人主。
采石江头秋月高,燄燄文章照千古。功名事业在壮年,安得与子同飞骞。
甚矣吾衰也久矣,山中早晚结松屋。迟子归来兮,月明烂醉歌云泉。
夫子关西出众儒,肯来寻我卜幽居。忘忧棋局真佳趣,投老诗篇是绪馀。
故旧已家吟伐木,太平只恐罩嘉鱼。主人醉指前溪路,松菊清凉月影疏。
理世协休證,高人爱田庐。畇畇原隰间,绎绎春雨馀。
举趾秩东作,土膏润菑畬。晨出接云雾,暝还读诗书。
于焉乐耕凿,岂惜终勤劬。稼穑自秋成,淳澹真怡愉。
鸣鸠拂高树,草绿当座隅。华发对清酤,击壤歌唐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