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词题目为“山居即事”,词的内容扣紧题目来写,描写老词人初夏季节的山居生活清闲情景,表现老词人满足于这风景优美、人情淳朴的山村生活环境的安适情怀。
上片主要描写初夏季节优美的自然风景,突出自己山居生活环境的清幽绝尘和自我情怀的自然惬意。起二韵笔中带趣,曲折起伏地写出水鸟飞来瓢泉碧水潭中的风景,动中含静。写轻鸥飞来,群集水面,划破瓢泉如镜子似的碧水的优美景象。一语“点破”,把瓢泉先前的平静如镜与现在的涟漪乍起就都表现出来了。这是破静入动的第一层意思。其次,轻鸥的到来,不仅会有动作,而且会有声音,轻鸥的鸣叫词面虽然未写,但是,它们的声音自然被暗融于画面中。这是瓢泉景象由静入动的第二层意思。所以,第一韵就已生意毕出。接韵更“锦上添花”,写不常见的一双紫鸳鸯飞来与轻鸥争浴的景象。“更何处”一语,体现出词人看见紫鸳鸯比看见常见的轻鸥更为欣喜的感情。“故来”一词,也是语中含情,仿佛这多情的紫鸳鸯,有意赶热闹、有意要令词人开心。起头才两韵,就已经把水鸟毕集的景象写得极为热闹。第三韵不再以景显情,而是直接转回自身,写自身自然惬意的心境。本来,读《离骚》的行为本身,是胸中块垒转借《离骚》发,但是此处因为借用了一个“读《骚》痛饮为名士”的典故,再加上整体语境又是那样安适,主旨又是谈论满足的境界者。至于“看竹”一句,则是在苏轼的原诗上再翻进一层,不仅表现他比苏轼更趋于达观、对“看竹”与“吃肉”二事不强作雅俗分别的混沌境界,而且也表现出他目前生活安稳清闲、有“竹”有“肉”。“何妨”一词,最具韵味。上片末韵,复归到优美的自然景象的描写,描写山上飞泉流珠泻玉的清美景象,使瓢泉的景色突破“一泓澄绿”的格局而具有更开阔、纵深的空间效果。同时,飞泉日日献明珠的措辞,反映出了词人满足于如此清美景象、不以清贫为耻的精神境界。
下片主要表现山居生活环境的宁静悠闲、饱满自足和人情的淳朴亲厚。过片接“有飞泉”一韵而来,写酣畅的春雨过后,田间陇上生意自然的景象。春水注满了田间,得到水分充分滋养的秧苗,生意充沛;忙完了农耕后的黄牛安适地度过它闲暇的白日。总之,一切处在自在的状态中。接韵以一“看”字领起,词人充满喜悦地向读者指点出一片丰收在望的景象:田陇上快成熟的麦子,恍若连天的黄云;蚕房里已吐出的蚕丝,正似朵朵白雪。至此,五月乡野的生机,被绿色的秧苗、黄色的麦穗、白色的新丝勾勒出一幅简朴而大方的图画。“若要”一韵,情中含理又带有以理遣情的痕迹,滋味最是蕴藉隽永。它写出了词人对此田园风景的满足感,也传递了词人志愿未得实现的微憾感,而终归于以理遣情的平静旷达。结韵更突出地显示出乡野生活的人情美:野老热情相邀,扶他到枇杷园中尝新的画面,显示出一种亲切淳朴的乡野的友情,借这一镜头,词人传达出了自己与晚年的陶渊明一样融化于简单淳朴的田园生活的情意。
本词的抒情风格,体现出轻扬闲适、理趣盎然的特点,语言朴素而大方,韵昧恬淡而隽永。
花鸭无泥滓,阶前每缓行。羽毛知独立,黑白太分明。
不觉群心妒,休牵众眼惊。稻粱沾汝在,作意莫先鸣。
日上东华暖雾开,御河金水碧于苔。内廷擎出青凉伞,知是黄门进膳来。
图南壮抱久难酬,万物皆春我独秋。袖里乾坤蛙坐井,壶中灵怪蜃嘘楼。
乍闻归雁悲边事,忽见桃花忆钓舟。妻子累人何日了,拂衣终拟五湖游。
凿池以为海,叠石以为岛。游鱼行其中,倏若万里道。
千里复万里,乃在咫尺间。不有垂云翼,安知天地宽。
朱明窟宅多神仙,风雨匝踏相钩连。丹鸡白犬尽轻举,羽衣化蝶何翩跹。
玉腰旖旎结束好,栩栩杰出神飘然。人间挞末那足比,世外格韵殊娟娟。
文章炳蔚日五色,古泽不假丹与铅。云峰岩前众香国,玉芝瑶草纷澄鲜。
山光晓浥鲍女馆,酒气夜暖麻姑田。浮花浪蕊不挂眼,惯逐沆瀣凌飞烟。
餐幽猎秀愿亦足,况濯露点明珠圆。碧桃树底芳信早,颇笑结习终难捐。
累累玉茧作春蛹,似涉绮梦非尘缘。精心一缕自经纬,机缄默运真明蠲。
滕王拓本浪规仿,无逸诗笔矜流传。胚胎无灵品粗俗,裁红晕碧空雕镌。
何如此得造化蕴,仙风逸艳通幽玄。我欲唤起葛稚川,遨游八极穷天渊。
归来弭节傍华首,笑狎凤子听流泉。
今日蠢休文,大不合时宜。只知作桀犬,降表竟莫为。
蹈海苦不死,患难徒相随。信友本事亲,绝裾悔难追。
家亦有薄田,弃之来受饥。何敢与人争,志气似难隳。
天水有名臣,北海使节持。厥孙居此地,坚操更标奇。
我欣与之交,廿六载于兹。兔园谁赋雪,平原会可期。
欲学樊将军,卮酒安足辞。浮白笑难老,醉言自觉痴。
问途已若此,且读谷风诗。
风帆已落山生烟,霜叶半红新雁天。野店小桥通线路,孤峰古寺斜阳边。
荷担驱驴者谁子,满衣山翠凉娟娟。一人趁渡出沙际,何处撑来鸥外船。
使君为我图此景,披阅令人发深省。一日将昏一岁秋,大似百年逢老境。
如何抛却云水乡,总是埋头声利场。早觅家居到彼岸,莫待月黑迷津航。
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惜乎!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自用其才也。
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负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
愚观贾生之论,如其所言,虽三代何以远过?得君如汉文,犹且以不用死。然则是天下无尧、舜,终不可有所为耶?仲尼圣人,历试于天下,苟非大无道之国,皆欲勉强扶持,庶几一日得行其道。将之荆,先之以冉有,申之以子夏。君子之欲得其君,如此其勤也。孟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昼,犹曰:“王其庶几召我。”君子之不忍弃其君,如此其厚也。公孙丑问曰:“夫子何为不豫?”孟子曰:“方今天下,舍我其谁哉?而吾何为不豫?”君子之爱其身,如此其至也。夫如此而不用,然后知天下果不足与有为,而可以无憾矣。若贾生者,非汉文之不能用生,生之不能用汉文也。
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将,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萦纡郁闷,趯然有远举之志。其后以自伤哭泣,至于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也。夫谋之一不见用,则安知终不复用也?不知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呜呼!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
古之人,有高世之才,必有遗俗之累。是故非聪明睿智不惑之主,则不能全其用。古今称苻坚得王猛于草茅之中,一朝尽斥去其旧臣,而与之谋。彼其匹夫略有天下之半,其以此哉!愚深悲生之志,故备论之。亦使人君得如贾生之臣,则知其有狷介之操,一不见用,则忧伤病沮,不能复振。而为贾生者,亦谨其所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