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题目是“遣兴”。从词的字面看,好像是抒写悠闲的心情。但骨子里却透露出他那不满现实的思想感情和倔强的生活态度。
词的上片词人说忙在喝酒贪欢笑。可是用了一个“且”字,就从字里行间流露出这“欢笑”比“痛哭”还要悲哀:词人是无法排解内心的苦闷和忧愁,姑且想借酒醉后的笑闹来忘却忧愁。这样,把词人内心的极度忧愁深刻地反映了出来,比用山高水长来形容愁显得更深切,更形象,更可信。接着两句进一步抒写愤激的情绪。孟子曾说过:“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说的是书上的话不能完全相信。而词人却说,最近领悟到古人书中的话都是不可信的,如果相信了它,自己便是全错了。表面上好像是否定一切古书。其实这只是词人发泄对现实的不满情绪而故意说的偏激话,是针对南宋朝廷中颠倒是非的状况而说的。辛弃疾主张抗战,反对投降,要求统一祖国,反对分裂,这些本来都是古书中说的正义事业和至理名言,可是被南宋朝廷中的当权派说得全无是处,这恰恰说明古书上的道理现在都行不通了。词人借醉后狂言,很清醒地从反面指出了南宋统治者完全违背了古圣贤的教训。
这首词下片更具体写醉酒的神态。“松边醉倒”,这不是微醺,而是大醉。他醉眼迷蒙,把松树看成了人,问他:“我醉得怎样?”他恍惚还觉得松树活动起来,要来扶他,他推手拒绝了。这四句不仅写出惟妙惟肖的醉态,也写出了作者倔强的性格。仅仅二十五个字,构成了剧本的片段:这里有对话,有动作,有神情,又有性格的刻划。小令词写出这样丰富的内容,是从来少见的。
“以手推松曰去”,这是散文的句法。《孟子》中有“‘燕可伐欤?’曰:‘可’”的句子;《汉书·二疏传》有疏广“以手推常曰:‘去’!”的句子。用散文句法入词,用经史典故入词,这都是辛弃疾豪放词风格的特色之一。从前持不同意见的人,认为以散文句法入词是“生硬”,认为用经史曲故是“掉书袋”。他们认为:词应该用婉约的笔调、习见的词汇、易懂的语言,而忘粗豪、忌用典故、忌用经史词汇,这是有其理由的。因为词在晚唐、北宋,是为配合歌曲而作的。当时唱歌的多是女性,所以歌词要婉约,配合歌女的声口;唱来要使人人容易听懂,所以忌用典故和经史词汇。但是到辛弃疾生活的南宋时代,词已有了明显的发展,它的内容丰富复杂了,它的风格提高了,词不再专为应歌而作了。尤其是象辛弃疾那样的大作家,他的创造精神更不是一切陈规惯例所能束缚。这由于他的政治抱负、身世遭遇,不同于一般词人。若用陈规惯例和一般词人的风格来衡量这位大作家的作品,那是不从发展的观点看问题。
此词语言明白如话,文字生动活泼,表现手法新颖奇崛,体现了作者晚年清丽淡雅的词风。
欣赏这首词,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品读辛弃疾的词,可从词中品出更有韵味的戏剧来,虽然在写词中,恰如其分地引入戏剧性场景并非辛弃疾发明,但是在他手上得到了发扬光大,在他的词中,这种情况十分常见。这是值得肯定的。
“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通篇“醉”字出现了三次。难道词人真成了沉湎醉乡的“高阳酒徒”么?否。盖因其力主抗金而不为南宋统治者所用,只好借酒消愁,免得老是犯愁。说没工夫发愁,是反话,骨子里是说愁太多了,要愁也愁不完。
“近来始觉古人书,信著全无是处。”才叙饮酒,又说读书,并非醉后说话无条理。这两句是“醉话”。“醉话”不等于胡言乱语。它是词人的愤激之言。《孟子·尽心下》:“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本意是说古书上的话难免有与事实不符的地方,未可全信。辛弃疾翻用此语,话中含有另一层意思:古书上尽管有许多“至理名言”,现在却行不通,因此信它不如不信。
以上种种,如直说出来,则不过慨叹“世道日非”而已。但词人曲笔达意,正话反说,便有咀嚼不尽之味。
下片写出了一个戏剧性的场面。词人“昨夜松边醉倒”,居然跟松树说起话来。他问松树:“我醉得怎样了?”看见松枝摇动,只当是松树要扶他起来,便用手推开松树,并厉声喝道:“去!”醉憨神态,活灵活现。词人性格之倔强,亦表露无遗。在当时的现实生活里,醉昏了头的不是词人,而是南宋小朝廷中那些纸醉金迷的昏君佞臣。哪怕词人真醉倒了,也仍然挣扎着自己站起来,相比之下,小朝廷的那些软骨头们是多么的渺小和卑劣。
辛弃疾的这首小词,粗看,正如标题所示,是一时即兴之作。但如果再往里仔细一看,那么会发现作者是在借诙谐幽默之笔达发泄内心的不平。如再深入研究,我们还可洞察到作者是由于社会现实的黑暗而忧心忡忡,满腹牢骚和委屈,不便明说而又不能不说,所以,只好借用这种方式,来畅快淋漓地宣泄他的真情实感。
榜亭居士泰饶舌,不放老禅藏好山。君来重说七言偈,幽事与我长相关。
伏羲画卦,人文以成。书契之作,以代结绳。篆籀而降,秦隶乃兴。
规摹楷法,有真有行。众妙且美,萃于兹草。畴克工之,心悟笔到。
芝靖羲献,主盟此道。自昔英主,鲜不自好。惟汉光武,投戈讲艺。
有唐太宗,笔迹奇秘。底绥大业,实资勇智。游戏翰墨,乃其馀事。
于穆天子,允武允文。武定祸乱,文该典坟。万机之馀,纵笔怡神。
作此草圣,前无古人。人亦有言,心正笔正。妙哉心画,本乎湖静。
银钩铁纽,蟠屈刚劲。云汉昭回,奎壁辉映。如鸟行沙,如虫蚀木。
鸾鹄停峙,龙蛇起陆。飞电绕枢,垂虹饮谷。千变万态,荡耀心目。
一人之贵,犹或勤斯。咨尔多士,胡可怠而。学问积躬,功名济时。
其则不远,瞻之仰之。载摹宸翰,勒之嘉石。龛于殿阴,如鲁屋壁。
天威在望,得所矜式。微臣作赞,垂示无极。
北山有猛虎,不牝亦不牡。哀哀无辜人,吞噬十而九。
猛虎且勿道,虱乃伏其尻。壮士困颠踬,虱喙纷相挠。
愤语行路人,且复忍此虱。扑虱误惊虎,灭影苦无术。
虎头置短枕,虎皮罩尘埃。猛虎有死日,虱乎何有哉。
朝窥北山头,猛虎死耶非。暮窥北山脚,猛虎死耶非。
猎户不见至,虎尾日鲜肥。虎尾偶一掉,虱失尻间窍。
家在芙蓉江畔住。两桨沙棠桃叶渡。天风吹我北溟来,芒羊一望无穷处。
漫将秋水吹。此时好读玄虚赋。倚危楼,不闻呼啸,满耳惊雷雨。
却怪冯夷缘底怒。白马乘潮鸣急鼓。鲛人又喜起楼台,璇宫出市珊瑚树。
风鬟雾髻女。戏弹宝瑟来迎汝。趁渔舟,一声欸乃,送我蓬壶去。
泪泻娄江不断流,东仓今日是西州。忽疑清影蛟龙食,瞥见华堂鼠雀游。
壮志未忘酬裤下,豪情常自卧床头。崟崎历落成何事,赢得乡人笑不休。
雍雍鸣雁,肃肃羽衣,翱翔下上鸣声偕。避寒就暖向南国,云多水阔粳稻肥。
朝游沧江曲,夕止清镜湄。沙鸡野鹭,未许为匹仇。
不解传尺素,讵令充奠仪。漂泊野逸畴能羁。嗟彼孔鸾,文彩陆离。
俯仰雕笼,匪人则饥。顾尔鸣雁,宁不惭羁縻。雍雍鸣雁,载鸣载飞。
天高海阔任所之。长年不用忧罗网,成汤新政为尔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