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诗人林宽有这样两句诗:“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皆解诗。”(《歌风台》)古往今来,却有不少能解诗的英雄,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就是其中突出的一个。自从东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一出,菊花就和孤标傲世的高士、隐者结下了不解之缘,几乎成了封建文人孤高绝俗精神的一种象征。黄巢的菊花诗,却完全脱离了同类作品的窠臼,表现出不同的思想境界和艺术风格。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这首小诗的前两句是说,飒飒秋风卷地而来,满院菊花瑟瑟飘摇。
第一句写满院菊花在飒飒秋风中开放。“西风”点明时节,逗起下句;“满园”极言菊花之多;说“栽”而不说“开”,是避免与末句重韵,同时“栽”字本身也给人以一种挺立劲拔之感。写菊花迎风霜开放,以显示其劲节,这在文人咏菊诗也不难见到;但“满园栽”却显然不同于文人诗中的菊花形象。无论是表现“孤标傲世”之情,“孤高绝俗”之态或“孤孑无伴”之感,往往脱离不了一个“孤”字。黄巢的诗独说“满园栽”,是因为在他心目中,菊花是劳苦大众的象征,与“孤”字无缘。菊花迎风霜开放,固然显出它的生命力,但时值寒秋,“蕊寒香冷蝶难来”,却是极大的憾事,在飒飒的秋风中,菊花似乎带着寒意,散发着幽冷细微的芳香,不像在风和日丽的春天开放的百花,浓香竟发,因此蝴蝶也就难得飞来采掇菊花的幽芳了。在旧文人的笔下,这个事实通常总是引起两种感情,孤芳自赏或怀才不遇。作者的感情有别于此,在他看来,“蕊寒香冷”是因为菊花开放在寒冷的季节,他自不免为菊花的开不逢时而惋惜、而不平。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小诗的后两句是说,有朝一日,我要当了春神,我将安排菊花和桃花同在春天盛开。后两句正是作者感情自然的发展,作者想象自己有朝一日做了司春之神,就要让菊花和桃花一起在春天里开放。这一充满强烈浪漫主义激情的想象,集中的表达了作者宏伟的抱负。诗中的菊花,是当时社会上千千万万处于底层劳动人民的化身,作者既赞赏他们迎风霜而开放的顽强生命力,又深深为他们所处的环境,所遭遇命运的而愤激不平,立志要彻底加以改变。所谓为“青帝”,不妨看作是建立农民政权的施政纲领,作者想象到了那一天,广大劳苦大众都能生活在温暖的春天里。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还体现了农民朴素的平等观念,因为在作者看来,菊花和桃花同为百花之一,理应享受同等的待遇,菊花独处寒秋,蕊寒香冷,实在是天公极大的不公。因此他决心要让菊花和桃花一样享受春天的温暖。不妨认为,这是诗化了的农民平等思想。
这里还有一个靠谁来改变命运的问题。是祈求天公的同情与怜悯,而是“我为青帝”,取而代之?其间存在着做命运的奴隶和做命运的主人的区别。诗的作者说:“我为青帝。”这豪迈的语言,正体现了农民阶级领袖人物推翻旧政权的豪迈意志和信心,而这一点,也正是一切封建文人所不能超越的铁门槛。
这首诗所抒写的思想感情是非常豪壮的,它表现了一位胸怀大志者的本色,但它并不流于粗豪,仍不失含蕴。这是因为诗中成功的运用了比兴手法,而比兴本身又融合着作者对生活的独特感受与理解的缘故。
穷鳞无处避,网罟如云密。悠然钓台畔,袖手看落日。
称疾太学师,真衰右司马。俱露乞骸章,言寻故园社。
天听如许卑,方舟问吴下。桑榆我荏苒,松桂君潇洒。
君以道不行,我岂行道者。所念各杜门,浊醪难独把。
非繇惠德音,何以征风雅。
人天苦乐已分途,邂逅何缘入梦俱。诗事久应亡日下,酒痕忍更说西湖。
分明血泪同幽显,冥漠神交定有无。历劫前悰消不尽,累君存殁再呜呼。
买陂塘旋栽杨柳,诗翁急欲知务。平生想像江湖意,几度鸡鸣风雨。
凫有渚。直晚景桑榆,江得埋霞屿。先贤好语。道钟鼎山林,神仙宰相,从昔不同趣。
西池路。天意而今都许。佳人协律调吕。浮沉愿入鸡豚社,其奈香山佳句。
谁我醑。又菊节相催,先约修花谱。犹今视古。有洹水秋声,林卢爽气,壮观我西圃。
濂溪夫子,卓乎先觉。上承洙泗,下开河洛。建图立说,理明辞约。
示我广居,抽关启钥。有条有要,有本有末。敛归一心,放弥六合。
月白风清,鸢飞鱼跃。舜禹得之,崇高卑若。孔颜得之,困极而乐。
舍此而为,异端俗学。造端之初,胡不思度。毫釐之差,千里之错。
常公磊落人,沈勇迈终古。边风钟性情,朔气壮眉宇。
诗篇自雄杰,不屑傍门户。郁郁松柏姿,苍翠含媚妩。
予忝同门友,至谊订兰谱。岁在申酉间,谒选留畿辅。
晨夕相过从,剥啄欣旧雨。弱羽各分飞,萍蓬难自主。
君捧西充檄,予出晋阳祖。屈指几暌离,良辰在何许。
徒闻善政多,空复瑶华伫。校士到平阳,西川正鼙鼓。
群蛮竞反覆,战士润野土。君时奋义烈,骂贼身膏斧。
风烟两地隔,未得罄覼缕。一恸惊心魂,丝泪出肺腑。
继读张公文,大节粗枚举。转饷充糇粮,挥刀剚䝟貐。
势穷被创夷,力屈饲豺虎。凛哉睢阳风,浩气慑降卤。
忠魂庙貌新,岁时荐椒醑。圣主轸忠勤,哲嗣锡圭组。
惟公又何憾,一死光册府。独有故人情,临风怨芳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