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往日》以首句名篇。本篇有真伪之争。南宋魏了翁《鹤山渠阳经外杂抄》因篇中提到伍子胥,怀疑本篇和《悲回风》为伪作。明许学夷《诗源辨体》和清曾国藩《求阙斋读书录》以作品语气而致疑。清吴汝纶《评点古文辞类纂》以《怀沙》为绝笔,又因本篇文词浅显,而疑本篇非屈原所作。今人陆侃如、冯沅君、刘永济、谭介甫、胡念贻等人,也都以本篇无标题且多乱辞等原因,对本篇的作者为屈原提出疑问。然而无论如何,持此种理由的观点说服力不是很强,与持本篇作者为屈原的论点相比,显得不十分有力。因此,自然不能剥夺屈原对本篇的著作权。
《九章·惜往日》以首句名篇。此篇是作者在临终之前回忆自己平生政治上的遭遇,作者痛惜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主张遭到奸人的破坏,而未能使之实现,表明了自己不得不死的苦衷,并希望用自己的一死来唤醒顷襄王的最后觉悟。全篇可分为六段。
第一段从“惜往日之曾信兮”至“身幽隐而备之”。追叙自己曾被怀王信任,自己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为楚国的富强出力,但最终因奸人进谗,遭到怀王猜忌而疏远。“惜往日”就是忆往日,痛往日,因回忆过去而哀痛也。《史记·屈原传》说屈原开始时是“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开头四句与这些是对得起来的,但接下来的话就转了。
“国富强”四句,言当时的楚国,修明法度,上下一心,确也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可好景不长,楚怀王委弃良臣,奢侈淫佚。但屈原认为楚王虽然有过失,己犹欲弼正匡辅,此意与《离骚》和《九章·抽思》二篇可以互证。
“心纯庬”四句言由于自己对楚王一片忠心,不肯把秘密泄露给其他同僚,因此引起在位同僚的嫉妒,他们向怀王进谗言,怀王从而对自己发怒、猜忌、疏远,这正是《屈原传》中“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一段的形象写照。“蔽晦君”以下六句,言那些小人蔽塞君王的聪明才智,虚饰罪状,以惑误君,又欺罔之;君王也不参验考核,究其真相,就疏远贬斥了我再不思念。
第二段从“临沅湘之玄渊兮”至“使贞臣为无由”。屈原身临湘水,决心自沉,该段写临死之前的思想斗争,更显得其就义的从容。
“临沅湘”四句,汪瑗认为“上二句是极推己之恶恶之心,不欲与谗人并生于世,盖反言以见其欲死也。下二句是明己之遭君不明,死为无益,又正言其不必死也。”(《楚辞集解》)“君无度”四句言君王不知长短,故不能察,使芳草为薮泽所壅遏而不通;君王如此不明,忍死而无益,于是甘心死之,决不苟活。这四句是对“遂自忍而沉流”的回答。
“独鄣壅”二句谓忠臣非不欲尽力,只是由于“鄣壅而蔽隐”而不得辅佐。此所谓“一篇之中,三致意焉”者也。
第三段从“闻百里之为虏兮”至“因缟素而哭之”。历举前世君王得贤人则兴盛与信谗言则灭亡的事情来作进一步的对比说明。其中关于介子推的事情叙之尤详,本意是还希望楚王因自己之死,悔悟而改弦更张,振兴楚国。“闻百里”六句,历举百里奚逢秦穆公,伊尹逢商汤王,吕望逢周文王,宁戚逢齐桓公之事迹,此四子,国君用之而国强。
“吴信谗”二句举伍子胥事。吴王夫差听信谗言令伍子胥自杀,伍子胥死后吴国便被越国灭亡。“封介山”四句举介子推之事。介子推追随晋文公流亡,文公复国不封介子推,介子推逃入深山;文公以火烧迫其出山,子推抱木而死,文公悔悟,追封介子推。屈原在这里以伍子胥死后而吴亡,与介子推死后晋文公幡然悔悟,因而追封介山之事作对比,暗示“存君兴国”之意。
第四段从“或忠信而死节兮”至“使谗谀而日得”,承上文言自古忠臣之死,没有不是因为君王听信谗言而造成的。
“或忠信”四句承前一段列举贤臣之例而进一步发挥。指出忠信者反而被迫死节,奸佞者反而被信之不疑,全都是因为君王不能参验考究加以鉴别,而一味听信小人谎言。“芳与泽”两句言君主如不能按实省察,则不能分别忠信与奸佞。“何芳草”四句言君既不能省察分别忠奸,则忠臣的命运就不会好了。
第五段从“自前世而嫉贤兮”至“如列宿之错置”。进一步陈明自己过去与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正大的,如排列天上的列宿那样明明白白。在自己死后,自己所受的委屈,一切都将会昭雪于天下。
“自前世”六句以美女比贤能之人,谓在怀王时代,嫉善忌能,已经是这样子的了。美好的东西被说成是丑恶的,丑恶的东西被说成是美好的,一有好的东西出现,谣言马上就会产生。
“愿陈情”四句言自己的心情与行为光明正大,如星斗罗空,必将愈来愈明白,连“陈”、“白”也都是不必要的了。司马迁曾赞扬屈原:“推此志也,虽与日月争光,可也。”日、月、星为三光,“列宿错置”,亦即“与日月争光”。
第六段从“乘骐骥而驰骋兮”至最后为。进一步表明自己将沉江自尽,以身殉国的决心。
“乘骐骥”二句谓驾良马疾驰,却不用控制马匹的器具。
“乘氾泭”二句谓乘木筏沿流而下,却不用船桨而自恃人力。
“背法度”二句谓背弃法度而随心所欲地治理国家,就好比上述两种情况,与之并无差别。
“宁溘死”四句写自己赴死之因,屈原谓“恐祸殃之有再”,朱熹说“不死恐‘邦其沦丧’而辱为臣仆……箕子之忧,盖为此也。”蒋骥说:“谓国亡身虏也。”根据当时楚国屡败于秦的形势,朱、蒋二人的分析是颇有见地的。最后二句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自己写完这篇诗作之后就要赴水自尽,所以可以判断这篇诗作确是屈原的绝笔。
这篇诗歌语言上最大的特色是文辞质朴率直,浅显易懂,表意十分明白流畅。比如对于楚王的谴责,在《离骚》等其他作品当中,一般比较委婉曲折,往往用“荃”、“灵脩”、“哲王”等来代替,而在此篇中,因是赴水之前的绝笔,则无所顾忌,直接责备楚王为“壅君”。此篇诗作的这种风格,在全部屈赋中是显得十分奇特的。
其次,文章结构上前后照应,诗歌以“明法度”起,以“背法度”结,前后呼应。林云铭《楚辞灯》说;“以明法度起头,以背法度结尾,中间以'无度’两字作前后针线,此屈子将赴渊,合怀王、顷襄两朝而痛叙被放之非辜、谗谀之得志,全在法度上决人材之进退、国势之安危。盖贞臣用则法度明,贞臣疏则法度废;及既废之后,愈无以参互考验而得贞谗之实,而君之蔽晦日深,虽有贞臣,必不能用,是君为壅君,国非其国也。”十分准确地说出了本篇这个特点。
昆崙左右两招提,中起孤高雉堞西。不见烧香成宿雾,虚传裁锦作障泥。
萤流花苑烧星乱,芜满春城绿发齐。长忆凭栏风雨后,断虹明处海天低。
小泛西湖六月船,船中人即水中仙。外铺云锦千弓地,中度琉璃百摺天。
兰膏腻滑金钗溜,绣带斜分亸香袖。锁窗睡起思娇慵,练裙六幅湘波皱。
月转虚檐风满林,碧云迢递银河深。香尘不到袜罗冷,下阶踏碎梧桐阴。
梧桐老去孙枝长,枝上凤凰栖两两。凭谁巧斫琴瑟成,谐奏宫商协幽响。
萧郎不归春意阑,梦绕梨云花作团。银塘露冷芙蓉老,锦鸳怨入秋风寒。
楚云湘水鳞鸿杳,两点春山愁不扫。低徊顾影悄无言,明朝只恐朱颜老。
豺狼立道周,行旅限东西。我生理酸楚,岁暮犹麻衣。
尽室出故里,生涯多差池。莱妻对我啼,稚子日受饥。
形容饱风雪,摧折非平时。世事就浇凉,吾道将安之。
三韩在何处,黄金不可为。焉能有羽翰,飘去从安期。
金石交,金不可折,石不可磨。泉南二子重义如山河,金石虽坚无以过。
泉南之山若砺而嵯峨,泉南之水若带而委蛇。念昔髫鬌,约为兄弟,信誓旦旦,生死靡有他。
义士各有母,二母相好,母视其子,子视其母,恩义弗少差。
岁时具酒食,更相为寿乐且和。一出一或处,或同凌风之舸,万里行鳄波。
南贾真蜡与阇婆,东极三韩及暹罗。归来分金弗私有,况彼义让情尤多。
呜呼一斗粟,一尺布,淮南至今民尚哦。呜呼时之人,兄弟相虐朋友为雠奈尔何!
金石之交古来有,二子之义义甚都。可以敦薄俗,激贪夫。
鹡鸰为尔咏,伐木为尔歌,泉南移家来此娄之阿。
比邻相接,辅车相依,二母发已皤。石可泐,金可磨,人心天理无时无。
猗嗟二子之义,可以为世模。岂无好事绘缣素,写作孙陈交际图。
万竿绿玉绕禅房,头角森森笋稚长。坐起自携藤七尺,穿林络绎似巡堂。
遥望白云出海湾,变成万状须臾间。忽散鸟飞趁不及,唯只清风随往还。
生复灭兮灭复生,将欲凝兮旋已征;因悟悠悠寄寰宇,何须扰扰徇功名。
灭复生兮生复灭,左之盈兮右之缺;从来举事皆尔为,何不含情自怡悦。
殊方节物异长安,盛夏云光也自寒。远戍只将烟正起,横峰更似雪犹残。
白云片片映青山,白云不尽青山尽。展转霏微度碧空,碧空不见浮云近。
渐觉云低驻马看,联绵缥渺拂征鞍。一不一兮几纷纷,散不散兮何漫漫。
东西南北□□驰,上下高低恣所宜。影碧池冰萤□底,光浮绿树霰凝枝。
欲谓白云必从龙,飞来飞去龙不见;欲谓白云不从龙,乍轻乍重谁能变。
一重未过一重摧,一畔萦岩一畔开。栾巴噀酒应随去,子晋吹笙定伴来。
披襟引袖遽迎风,欲□吹云置袖中;云飞入袖将为满,袖卷看云依旧空。
雷殷殷兮雨曚曚,成阴涧下云之功。倏然云晴销四极,所润宁知白云力。
大贤济世徒自劳,一朝运否谁相忆。不知白云何所以,年年岁岁从山起;
云收未必归石中,石暗翻埋在云里。世人迁变比白云,白云无心但氛氲。
白云生灭比世人,世人有心多苦辛。旋生旋灭何穷已,有心无心只如此。
当须体道有贞素,不用浮荣说非是。望白云,白云辽乱满空山,高低赋象非情欲,余遂感之心自闲。
望白云,白云天外何悠扬,既悲出塞复入塞,应亦有时还帝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