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难以长久停留,盛与衰也难以预量。
原是春天艳丽的荷花,今成秋天结子的莲房。
寒霜打蔫了野草,形容枯萎尚未凋丧。
日月周而复始野草又会复生,我则一旦死去就不能重生世上。
眷恋着先前种种,想到这些真让人断肠。
秋莲:荷花。
遽央:终尽;完毕。
有环周:一作“还复周”。
眷眷:依恋反顾貌。
此诗前四句中“难久居”“不可量”“昔”“今”“春”“秋”等暗示生命盛衰的意象中无不贯穿着时间的线索。“三春蕖”是对“荣华”的呼应,“秋莲房”既暗示了生命的成熟,也预示了生命的衰老。盛与衰这一对立的意义包含在同一个意象之中。物壮必老,这是老庄的哲理,也是生命自然的规律。然而,对生命更为残酷的是“严霜结野草,枯悴遽未央”的无奈之境。“柔卉被霜,萎乱纷纭,根叶辄相纠缠”(黄文焕《陶诗析义》卷四)暗示了人两鬓披霜,发如枯草的暮年的衰残。“枯悴遽未央”句,生命的“半死半生之况,尤为惨戚,‘未遽央’三字添得味长。”(《陶诗析义》)它是对生命衰而未竭的隐喻。
全诗抒发了感慨衰老、眷恋往昔之情。诗的开头两句,以议论的形式,阐明了宇宙间的一个普遍法则:荣华是难以长期保住的,万物之盛衰一直在变化,是难以预测的。
诗人在永恒的大自然中选取人们最常见而又最具代表性的地上生生不息的植物(莲花、莲蓬、野草)和天上周而复始的日月,与短暂无常的人的生命以及难以持久、不可预测的荣华富贵、事业兴衰相对比,这怎能不叫人“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啊。诗人就喜欢和自然界对话,这可以因得到灵感而喜,也可以被悲哀所伤。
本文是组诗中的第三首。这组诗共十二首,前八首“辞气一贯”,当作于同一年内,约作于陶渊明54岁时,即为晋安帝义熙十四年(公元418年),后四首约作于晋安帝隆安五年(公元401年),陶渊明37岁时。
丈夫有志凌青云,时穷偶与蓬蒿群。牵衣饭牛岂所乐?一饭不敢忘吾君。
雪花光芒岁将晏,叩角长歌发悲叹。草团箬笠不禁寒,长夜漫漫几时旦?
嗟我齐桓真好贤,拔之牛口行青天。君臣庆会勋业异,千年汗简犹流传。
屡欲寻梅过野塘,卧闻檐雨暗心伤。喜看淡日穿云色,痛惜寒花委地香。
数朵仅存聊慰限,全枝若尽枉回肠。春霜况作连阴兆,莫厌端相到夕阳。
平生随牒浪推移,只为生民不为私。万里翠舆犹远播,一身幽圄敢终辞。
鲁人除馆西河外,汉使驱羊北海湄。不是故人高议切,肯来军府问钟仪。
仙人身著紫绮裘,昨者来自南陵州。南陵之山高百尺,中有叠嶂之危楼。
烟光涌翠当碧落,石瀑飞嶂鸣清秋。庾公谢朓招不起,至今山水令人愁。
飘然戏笙鹤,南过三湘去。落日下洞庭,长歌揽巫楚。
楚王台榭杳霭间,青鸟飞去何时还。三十六天朱陵洞,七十二峰南岳山。
娟娟绿萝裳,袅袅临流女。倏忽如飘风,白波愁日暮。
重华之琴不复鼓,灵瑟年年泣秋雨。仙人自是留侯徒,口诵黄石相传书。
左按钧天之广乐,右接奇肱之飞车。鱼龙掀舞明月下,坐使千古成须臾。
我思仙人碧云里,再拜扬言惭仰视。瑶草春香石洞霞,白榆夜浸天河水。
天河水流无尽时,织女秋鬓应成丝。若过扶桑定相待,我欲乘槎浮东海。
太息金焦长,依然冰雪清。飞腾当暮景,四十未专城。
听雨萍蓬合,看云组绶轻。徒惭龚渤海,治郡有循声。
灵运曾此台,冥心住幽寂。重绎叶上书,深藏林中迹。
遗文传竹素,野蔓侵苔壁。登览殊未休,苍山日将夕。
十月二十六日得家书,知新置田获秋稼五百斛,甚喜。而今而后,堪为农夫以没世矣!要须制碓制磨,制筛罗簸箕,制大小扫帚,制升斗斛。家中妇女,率诸婢妾,皆令习舂揄蹂簸之事,便是一种靠田园长子孙气象。天寒冰冻时,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最是暖老温贫之具。暇日咽碎米饼,煮糊涂粥,双手捧碗,缩颈而啜之,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嗟乎!嗟乎!吾其长为农夫以没世乎!
我想天地间第一等人,只有农夫,而士为四民之末。农夫上者种地百亩,其次七八十亩,其次五六十亩,皆苦其身,勤其力,耕种收获,以养天下之人。使天下无农夫,举世皆饿死矣。我辈读书人,入则孝,出则弟,守先待后,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所以又高于农夫一等。今则不然,一捧书本,便想中举、中进士、作官,如何攫取金钱,造大房屋,置多产田。起手便走错了路头,后来越做越坏,总没有个好结果。其不能发达者,乡里作恶,小头锐面,更不可当。夫束修自好者,岂无其人;经济自期,抗怀千古者,亦所在多有。而好人为坏人所累,遂令我辈开不得口;一开口,人便笑曰:“汝辈书生,总是会说,他日居官,便不如此说了。”所以忍气吞声,只得捱人笑骂。工人制器利用,贾人搬有运无,皆有便民之处。而士独于民大不便,无怪乎居四民之末也!且求居四民之末,而亦不可得也。
愚兄平生最重农夫,新招佃地人,必须待之以礼。彼称我为主人,我称彼为客户,主客原是对待之义,我何贵而彼何贱乎?要体貌他,要怜悯他;有所借贷,要周全他;不能偿还,要宽让他。尝笑唐人《七夕》诗,咏牛郎织女,皆作会别可怜之语,殊失命名本旨。织女,衣之源也,牵牛,食之本也,在天星为最贵;天顾重之,而人反不重乎?其务本勤民,呈象昭昭可鉴矣。吾邑妇人,不能织绸织布,然而主中馈,习针线,犹不失为勤谨。近日颇有听鼓儿词,以斗叶为戏者,风俗荡轶,亟宜戒之。
吾家业地虽有三百亩,总是典产,不可久恃。将来须买田二百亩,予兄弟二人,各得百亩足矣,亦古者一夫受田百亩之义也。若再求多,便是占人产业,莫大罪过。天下无田无业者多矣,我独何人,贪求无厌,穷民将何所措足乎!或曰:“世上连阡越陌,数百顷有余者,子将奈何?”应之曰:他自做他家事,我自做我家事,世道盛则一德遵王,风俗偷则不同为恶,亦板桥之家法也。哥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