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在时下流行的不少宋词读本中皆未得一立足之地,足见人们对它的冷淡。大约人们还是喜爱陈亮“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哪有平分月”,“正好长驱,不须反顾,寻取中流誓”一类的慷慨激昂之词,及读这首《南乡子》,不免觉得气软无力,以为失了所谓“龙川本色”。其实不是这样。
初读之下,《南乡子》是一首怀人之小令。打头两句既点明了时令,又写出了主人公的孤独。“当日袜尘何处去”,古人习用“凌步微波,罗袜生尘”来形容体态、脚步的轻盈,由此可以想象得出相思之人与所思之人曾有过花前月下、并肩芳径的美好时光。然而徒留下温馨的回忆而已,眼前人却空居绣阁银屏之中,独以风声雨声为伴,面对千里烟波,不禁潸然泪下。
过片紧承上片的“烟波”,用“浪卷涛翻”中的悠悠一叶扁舟来形容自己的心魂不定,信手拈来,寓情其中,十分贴切。怀人之苦,至此极矣,词人却又突然落下一句:“宋玉方悲庾信愁!”宋玉曾作《九辩》,其中最著名的句子是:“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零落而变衰。”自此之后,“悲秋”成为文人笔下不断重复的主题。庾信是北朝诗人,其著名的作品有《拟咏怀》二十七首和《哀江南赋》等,其中也有“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之句。从表面看来,“宋玉方悲庾信愁”只是照应了上片的“绣阁银屏一夜秋”,仍是以环境的萧瑟衬托主人公心中的凄苦而已。但分析作品有时不可不“知人论世”,结合作者当时的政治形势及其生平志业和创作倾向来考察,词人这里用宋玉、庾信之典是有深意在的。宋玉《九辩》所抒发的主要是自己落拓不偶的悲愁和不平,以及对妒害贤良的奸谗小人的憎恶。“岂不郁陶而思君兮?君之门以九重。”这就是宋玉之悲。而庾信之愁在“乡关之思”,则是不待言的。更值得注意的是,庾信《拟咏怀》第十一首以“摇落秋为气”打头,结局为:“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感慨自己故国(南朝梁)君臣只顾眼前享乐而无后虑之忧。由此看来,陈亮以宋玉、庾信来形容自己的悲愁,绝不仅仅是悲秋怀人,而是怀念着被金人占领的北国大地,渴望朝廷扫除奸邪,改变苟安的现状,早图恢复。这样,“浪卷涛翻”云云,也就可以形容词人那一颗忧国忧民的爱国之心的跳动了。
作家有时候确实是落笔不由初衷的。即使陈亮写《南乡子》之初是想表达怀人之情,那也并不影响他平日所最关心的事情、所念念不忘的思想感情在写作过程中突然爆发出来。
富贵优游五十年,始终明哲保身全。一时闻望朝廷重,馀事文章海外传。
旧馆池台闲水石,悲笳风日惨山川。解官制服门生礼,惭负君恩隔九泉。
七孔虽外交,谁令滑其里。一朝一凿之,七日浑沌死。
大隗山上牧马儿,轩辕黄帝称天师。牧儿冯马马则扰,伯乐冶马马生巧。
噫吁嘻,海若太仓之米,庄生濠上之鱼,纪渻木鸡之无敢应,野老鸥鸟之忘其机。
葛天无怀差可意,卢敖汗漫长相思。不周崩堕只下土,破天一角谁与补。
石头五色烂如花,女娲十笋高能许。君不见朱提著铜银堕赝,心银之雁知何限。
蜘蛛借雨诈骊罝,络纬将声浑纺车,巧则巧矣真则差。
郑君号完淳,陈君请我说。我谓淳之完,辟彼云中月。
自云自月自扫除,高团依旧金蟾蝫。
秀州东郭残年里,曾得春风送客舟。别去几何情契阔,诗来如此意绸缪。
光阴日薄皆虚度,故旧星稀半不留。江上酒船重有约,残山剩水尚堪游。
我行四海求朋侪,冷丝枯木谁与偕。相知还是故乡客,春风拂帽过高斋。
眼明乍见新诗卷,纵观渺渺无津涯。太古遗音久坠地,后之作者沦优俳。
山鬼啸风虫号野,正画兀兀疑阴霾。就中意思萧索极,偶一噍咀如枯荄。
郊岛苦寒温李侩,是谁倡此为厉阶。我欲奋笔指其谬,惜以事役无好怀。
髯卿挺起清渊尾,诗与渊水争清佳。词源蓄泄昆仑窟,余波悬注江河淮。
冥搜汉魏晋唐宋,阅年十度更檀槐。句遒语老功力到,如此大笔堪磨崖。
文士结习世未化,凭愚护短相睽乖。我今怀响涩欲废,牛铎喜与黄钟谐。
一弹再鼓有余韵,檐外好鸟鸣喈喈。
吴儿心著吴山深,终南满目不自慰。有时蝉蜕书几边,梦到五湖千里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