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境垂垂六十年,又将家上铁头船。”首联自叙年将六十而又有挈家远行之举,扣诗题“发宜兴”。以垂暮之年而又携家奔波道途,生活之不安定与老境之可仿不难想见。“又”字凄然,包蕴了宋室南渡以来一系列播迁流离、羁旅行役之苦。
“客留阳羡只三月,归去玉溪无一钱。”颔联出句承上,说自己客居宜兴时日之短,见生活之不安定;对句启下,说自己虽归故山,而囊空如洗,见生活之清贫与作吏之清廉。曾几一生淡泊,生活清苦。陆游《曾文清公墓志铭》说:“平生取与,一断以义,三仕岭外,家无南物。”足资参证。曾几又有诗云:“我贫无一钱,不敢学农同。空余数卷书,肠腹自撑柱。”(《次陈少卿见赠韵》)故“归去玉溪无一钱”一句既是其现实生活的折射,亦是其一贯心性的写照。
颈联承“归去”,设想回到故居后的情景:“观水观山都废食,听风听雨不妨眠。”曾几南渡后曾先后寓居上饶(今属江西)、山阴(今浙江绍兴),这里所说的“观水观山”之地,未详所指,当指山水幽胜之乡。回去之后,闲居无事,但以观山赏水为务,遇到山水佳胜之处,恐不免因此废寝忘食。这里流露了对归隐之地清绝山水的神往,也透露出对赋闲生活的怅惘之情。表面上看,作者颇为闲适,实际上是故作排遣。下句的风雨,显系代指时势。“忧愁风雨”,本来是曾几这样的爱国士大夫的夙心,但却说“听风听雨不妨眠”,似乎与己漠不相关,言外自含“安危大臣在,不必泪长流”(杜甫《去蜀》)一类感慨。所谓“不妨”,正是虽不应如此,却不得不如此的意思。这一联语调轻松,意态闲逸,骨子里却隐含一缕无可奈何之情。
末联再回应题目并以此抒怀:“从今布袜青鞋梦,不到张公即善权。”作者以布袜青鞋为“梦”,表达了隐居山林的内心意趣。曾几作诗以杜甫、黄庭坚为宗,他曾在《李商叟秀才求斋名于王元渤以养源名之求诗》其二中说:“老杜诗家初祖,涪翁句法曹溪。尚论渊源师友,他时派列江西。”于此可见其言不虚。“不到张公即善权”一句既是实写宜兴之景,承接上联之意,表露了对宜兴山水的眷恋情绪;同时也是虚写,借指他处之景,暗接此联出句之意,表明以后要隐逸山野,纵情山水。
这首诗题为“发宜兴”,但除首、尾两联照应、回抱题目外,颔、颈两联却是想象归家后的情景。诗人所要抒发的,是由“发宜兴”所引起的身世之感,“纪行”并非主体,“述怀”才是中心。全诗正是围绕着述怀这个中心来进行整体构思的。
坏堞崩沙,人说道、古夷门也。我到日、一番凭吊,泪同铅泻。
流水空祠牛弄笛,斜阳废馆风吹瓦。买道旁、浊酒酹先生,班荆话。
摄衣坐,神閒暇。北向刭,魂悲咤。行年七十矣,翁何求者。
四十斤椎真可用,三千食客都堪骂。使非公、万骑压邯郸,城几下。
旦从故人宴,洒落坐高轩。一为风水别,中阻荒洲壖。
起视迷四野,相忆夜漫漫。青蝇附马荒,利钝故随人。
贞女托所天,忧乐由夫君。总为物所误,中立无缠牵。
缠牵累千里,万事理固然。因兹悟至道,与君同勉旃。
城南有名山,壁立秀而整。峥嵘摩九霄,形胜雄一境。
傍连千岁峰,西揖百僚岭。巨镇当离维,人文永彪炳。
今日平南异昔时,江花汀草自参差。主翁携酒能相访,病客维舟坐不辞。
野老聚观喧雨霁,榜人狂报得鱼奇。倚樯日暮歌声动,灯火何妨归路迟。
书丛半世如枯蟫,结习生小性所耽。博学常思追任昉,聚书每欲希桓谭。
当时未行万里路,梱载那计随征骖。连墙架屋恨难足,此乐不易吾心甘。
春明一陊事奔走,卷束往往封尘函。犹幸枝官饱闲放,海王村畔时幽探。
更从邻好乞佳本,夜阑烛尽犹勤勘。岂知离合到简册,锋车关塞趋じ?。
频年搜罗终何益,行箧无十之二三。自顾四壁曾不保,检书未竟中怀惭。
百不如人赖此耳,并斯不畀夫岂贪。旧墨过眼欻隔世,春梦回首成优昙。
仕宦不进学亦退,局促似我真何堪。且呼长恩酹酒拜,投劾终当同一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