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汉宫辉煌壮丽,曾引发梁鸿的《五噫》之歌,惨痛的旧事已经过去,便是那英雄也无可奈何。
只看到觚棱上耸起了金雀,哪知道荆棘中倒卧着铜驼!
成仙长生之事已经轮不到秋风客,昔年的富贵徒然悲坏了春梦婆。
我走过芦沟桥头,禁不住频频回首,这宫城在往日,五彩的祥云缭绕着几多。
都(dū):这里指金国的故都——中都燕京,就是今天的北京。自金海陵王完颜亮贞元二年(1153)把都城从上京(今属黑龙江哈尔滨)迁到燕京,至金宣宗贞祐三年(1215)燕京失陷,六十余年间,这里一直是金国的政权中心。
汉宫:汉代宫廷,这里指汉章帝朝。
伯鸾歌:即《五噫歌》。东汉扶风平陵人梁鸿,字伯鸾,家贫博学,隐居霸陵山,以耕织为业。后因事进京城洛阳,见宫室华丽,便作《五噫歌》说:“陟彼北邙兮,噫!顾瞻帝京兮,噫!宫阙崔巍兮,噫!民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抨击朝廷的奢华,同情人民的劳苦。汉章帝听后很不高兴,下令搜捕梁鸿。梁鸿因而改名换姓,跑到山东一带隐居。诗中是借用这一典故来抨击金朝统治者骄奢淫逸,大营宫室而不顾人民疾苦,招致了亡国之祸。
“事去”句:意思是说国家已亡,机会已失,已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但见”句:借用班固《西都赋》中:“设璧门之凤阙,上觚棱而栖金雀”之意。爵,同“雀”。
觚(gū)稜(léng),指宫阙上转角处之瓦脊成方形棱瓣之状。《西京赋》,写西京的壮丽辉煌,穷奢极侈。诗里指中都燕京。
荆棘卧铜驼:据《晋书·索靖传》记载说,索靖遇事有远见,知道天下将乱,指着洛阳宫门前的铜驼说:“将要在荆棘中见到你了。”后来便用荆棘铜驼来形容亡国后的残破景象。铜驼,铜铸的骆驼,古代放置在宫门外,道路两边各有一只,夹道相向。
“神仙”句:汉武帝迷信神仙之说,终日求仙服药,但也终究不免一死,因此说是“神仙不到秋风客”,也就是说成仙长生之事轮不到汉武帝。这里是借用这一典故来哀悼金朝皇帝。秋风客,汉武帝刘彻曾作《秋风辞》,因此后人称他为秋风客。这里是用来指代金朝的皇帝。
春梦婆:据赵德麟《侯鲭录》记载说,苏东坡晚年流放海南,曾身背大瓢在田野上行吟,遇一老太婆对他说:“内翰(指苏东坡)昔日富贵,一场春梦。”后人们便把这老太婆称为春梦婆。春梦,比喻人间荣华像春天的梦一样短暂。
芦沟:就是芦沟桥,横跨北京西南郊的永定河(金代称芦沟河)上,始建于金世宗大定二十九年(1189),成于金章宗明昌二年(1191)。
凤城:这里指燕京。传说秦穆公的女儿弄玉很会吹箫,箫声引得凤鸟降临京城,因而称秦京城为丹凤城。后来便泛称京都为凤城。五云:五色的云彩,古人认为是祥瑞。也用来指皇帝所在的地方。
这首诗以汉代之事咏金朝,写金朝统治者当年在燕京大营宫室,招致亡国之祸感慨事过境迁,即使有英雄豪杰,也无可奈何了。
首联破空而来,落笔不凡。汉宫曾经因为过度奢华而引来伯鸾的《五噫歌》,诗中赞叹了汉宫的雄伟壮观,但更多流露出的,是对豪奢宫殿旁民不聊生景象的哀叹。高亢激愤的歌声撼动了朝野上下,使得统治者闻之惊心。该诗一开始就引用了一个典故,以汉宫喻金朝,意在谴责金朝统治者过于奢华,不顾民生疾苦,大营宫室,招来亡国之祸事。而今时过境迁,即使当年的梁鸿再现,也已回天无力,徒唤奈何。
颔联紧承首联,抨击当年金朝统治者只求豪奢,不知道亡国的惨祸将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诗人怀着凄怆的心情徘徊在金朝故都草一木、一砖一瓦俱在,但已物是人非,一种历史的沧桑感涌上心头。看看宫殿高的瓦脊,上面仍然站立着象征吉祥富贵的金风,然而这宫殿的主人已沦为阶下之囚。前一句流露的是诗人的伤感无奈,后一句则蕴涵了锋芒:宫殿仍在,金凤依旧,而那些象征着皇权的铜制骆驼,不再威风凛凛地排列宫门两侧,却像他们的主人一样沦落,横卧在寒烟衰草之中,默默地成了沧桑巨变的见证。该联对仗精工,对比鲜明:“但见”句写眼前之景,“岂知”句忆往昔之事;“觚棱”是富贵繁华之所,“荆棘”乃荒芜凄凉之物;“上”处高位,“卧”为沦落。抚今追昔,诗人百感交集,心潮难平。
颈联借用两个典故,一用“秋风客”借以指金朝的故帝,有伤悼讽刺之意;二用“春梦婆”,借以对金朝的没落命运表示悲伤。该联使用典故,借以哀叹金朝覆灭的命运,同时又寄托了遗山对于人生短暂,世事无常的诸多感慨:没有人能够逃脱死亡的最终结局,也没有永恒的荣耀和富贵,一切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成为过去。感慨是深沉的,有着历史的厚重和哲理的意味。
尾联对故都燕京的变迁表示无限的哀伤。离开燕京之后,诗人一路上心情郁闷,走走停停,频频回首:暮色中故国的景物依旧,燕京还是那样飘荡着吉祥的五色云朵,丝毫不因为江山易主而有所改变。诗人将浓重的伤感潜藏在淡淡的叙述中,不动声色地透露着心中的落寞悲凉。
该诗在艺术上极为工炼纯熟,苍劲老道,警策凝重。字里行间饱含着诗人伤怀故国故都的深沉感情,感人至深。
蒙古太宗乃马真后二年(1243)秋,元好问应元中书令耶律楚材的儿子耶律铸的招请,北游燕京。故都依旧,而国事已非,诗人追昔感今,心情十分沉重。冬天,他离开燕京,回到忻州后,写下了这一组七言律诗。本首诗是组诗中的第一首。
老向华胥占一窗,无心更梦小云郎。城居可似湖居好,诗味颇随茶味长。
琴鹤扁舟晓解携,春风江郭暗棠梨。千家霖雨邦人在,一道冰霜宪节西。
奉国已知行莫止,恋恩无奈喜还啼。平生志操夔皋是,槐棘堂堂次第跻。
腊雪欺梅,春灰沥酒。过江人落东风后。狂名消与短衣装,离心纷若长亭柳。
燕馆霜繁,梁园月瘦。卅年景物供怀旧。白头费泪与江南,乱花歧路愁时候。
妆点都来属化工,几多异品错青红。休嗟回首随流水,悟得禅家色是空。
上滩路忽穷,一矶兀门峡。厓交若牛斗,高浪跨其胛。
窍怒鼻口呀,节蹄股插。划然忽中分,稍入石已压。
何年刌肺肝,?离爪谁掏。名异久惊疑,状诡滋恐猲。
奇气固难降,和平亦已乏。云阴屡亏蔽,远见天霅霅。
重山久思出,去水想观法。物理亮不诬,冥悟情已洽。
初阳散微和,晞露耿馀明。引花吸其精,助我养修龄。
人生凭化迁,日夜枯与荣。聊为寂寞游,放此真率情。
台阳自古称天府,千里膏腴无弃土。乐利升平亘百年,礼乐衣冠隆文武。
忆昔逆匪林与陈,小丑跳梁瀛海滨。天戈一指即授首,噍类扑灭飞灰尘。
封疆从此日安静,走险匪徒何所逞。风狂飓起海波扬,洋匪蔡骞复告警。
初从内地掠商船,馋口东望久咽涎。天险陡闻入鹿耳,几番防戍总徒然。
台江瀚漫无障蔽,船户行商遭搏噬。捍卫计穷可奈何,星星不灭燎原势。
普天率土皆遵王,何物么么敢猖狂。北先沪尾南东港,山海交通肆扰攘。
旋闻凤山已失利,城陷葭月二十四。司马频危县令亡,局存火药一坏地。
有援兵,阻贼氛,相违咫尺不相闻。南仔坑中进退谷,全师返卫将能军。
郡城鹿耳船如蚁,贼计诡随同蜮鬼。乘虚直入窥金汤,径截咽喉洲仔尾。
匝地峰烟四望惊,分防南北已无兵。亟图守禦筹长策,激励义旗鼓吹荣。
腊初五六贼锋迅,连日分攻安平镇。孤城海上隐如山,炮燄迷天空雷震。
全台险要重西关,关外万家烟火环。此地安危系唇齿,木城不竖保无患。
安平任攻不可下,谋犯城隍暂相舍。蚁聚蜂屯钱桶围,壁垒团团遍山野。
八门攻击薄城壕,苦战鏖争神鬼号。白甲前驱皂纛继,靡乱红巾鸟兽逃。
满腔义愤同仇切,木栅满城城似铁。关孰拊循孰冲锋,武吉游戎文令薛。
困守弹丸涸辙鱼,秦庭不见申包胥。首提援旅军门李,连促增兵飞羽书。
即令许王两镇协,连挑精卒易轻艓。横截贼人水陆冲,前后两战战连捷。
维时音梗道难通,嘉邑纷纷贼肆攻。闻道大兵来鹿港,悬悬望眼转成空。
计程百里朝夕至,郡守阻军驻嘉义。去腊待尽春王正,未见一人并一骑。
善谋文武计兵骄,声言薪尽放采樵。精锐暗藏四路出,会师水陆集来朝。
诘朝二月二日序,兵分两道一时举。陆军诱敌任穷追,回首贼巢空一炬。
一炬遂成不世功,薛令后先王副戎。妙算无遗推大宪,昆岗燄照海天红。
满野豺狼解体散,逆骞坐是谋逃窜。长围共恨失奔鲸,成事在天堪浩叹。
贼去天家尚未知,大臣衔命统雄师。元凶未殄留馀孽,莫恃粗安不虑危。
安集流亡揭榜谕,廓清南北穷剿捕。策勋讯馘赏罚明,重见太平风日煦。
可怜南路竟如何,村落为墟四百多。闽岂尽贼粤岂义,伤心兔爰雉离罗。
陡然起灭犹反手,筹谋善后费搔首。天心厌乱未可知,未雨先须网户牖。
最难底定是全台,闽粤泉漳隙易开。网漏吞舟鱼又逝,宁知蔡逆不重来。
署冷能消热闹肠,半瓯茶味一炉香。清斋近日添清课,始觉春来昼较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