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国,旧许与中国相贸易,边帅见其众,不许登岸。红毛人固请赐一毡地足矣。帅思一毡所容无几,许之。其人置毡岸上,但容二人,拉之容四五人。且拉且登,顷刻毡大亩许,已登百人矣。短刃并发,出于不意,被掠数里而去。
烦心思所持,屏事入小阁。踾扑下尘梁,侈哆张败笈。
雨烂百数番,虫食三四筴。轩昂醉墨闹,纤悉新书杂。
鱼子或破碎,蚕儿尚狎恰。快心伯长文,跋尾清臣拓。
幼辞反知进,故句时自惬。坠亡多玩爱,存聚必券帖。
疏密交及戚,前后生与?。诲束俨父师,寒暑怖儿妾。
谑浪笑忽还,私昵情再接。怆事涕涔涔,悯时叹??。
一饷诚寂寞,千里遽会合。游心到句甬,开眼见苕霅。
京华历历复,节物匆匆涉。恍尔惊异方,遁去乃几腊。
回头厌襞积,举体觉疲薾。东阁聊欠伸,梦断风一飒。
明月谁家,甚今年今夕,多事重圆。移盘夜辞汉阙,贮泪铜仙。
珠帘画栋,倒寒波、空影如烟。魂断处,长门烛暗,数声惊雁蛮弦。
还见山河残影,恁磨成桂斧,补恨无天。凄凉镜尘顿掩,云里婵娟。
东华故事,祝团圞,归梦空悬。凝望久,蓬壸翠水,西流好送槎还。
闹乱东风又一场,出墙桃李苦颠狂。不堪小大从于迈,无柰郎当舞更长。
纽缀莫容针线巧,粪除徒费帚箕忙。倦游尚作寻芳梦,酒欠敲门恼漫郎。
樱桃过了,又芭蕉新展。团扇风前众香满。自秋帆雨送,锦字云稀,烟外柳、和梦和愁都绾。
鸾笺封半箧,彩笔蝉嫣,出袖当年喜初见。一片楚骚心,怨绿啼红,只无柰、湘皋人远。
又屈指西风燕归时,忍重问,桥东木犀庭院。
空斋寂寞春寒,坐来庭竹风声悄。天低云暖,冰花谁剪,须臾云扰好是东君,与时呈瑞,春回枯槁。
快黄尘厌尽,千林膏沐,休更问,青山老。我爱春来起早。
恍芸窗、光摇琼岛。玉华城郭,炊烟巷陌,酒旗风袅。
高兴悠然,沽垆思与,文园倾倒。为使君预报,春城灯火,比年时好。
老街有五老,总角共交游。动别经多载,相看尽白头。
喜吾归楚国,携酒过南楼。犹作少年乐,宁教老便休。
高歌杨柳舞,酣饮菊花秋。豪气乾坤塞,烟花眼界收。
脚跟随去住,山水任遨游。对舞庭前鹤,忘机海上鸥。
一天垂巨幕,满眼放虚舟。快乐符三岛,风流蔑五侯。
庐仙誇旧迹,洛社拟前脩。桑落山中熟,还期再唱酬。
北人食主麦,南人食主稻。平时作饼饵,快啖争且噪。
饭之乃愧贫,好恶殊颠倒。入夏米难乞,市粜踊复暴。
焦麦馀两瓮,八口朝夕靠。初尝赖羹浇,再进乃深好。
法须锸皮精,味胜粗米糙。齧苦蚤虱碎,咽顺藜苋导。
撑肠不易饥,朝食晚可到。固知吾辈腹,何物不堪犒。
女子乃惊诧,逢人即相告。
輶轩古不入于越,三百之内无篇章。山川磅礴毓奇杰,词坛大振扶舆光。
后人好古事搜讨,邦贤一瓣追心香。秋水长天阁云圯,崇祠复建龙山冈。
大书揭橥六君子,贺秦方陆偕徐杨。秘监梦寤忽不乐,疏乞道士东还乡。
酒肆谪仙人把臂,四明狂客胡云狂。处士偏师揭竿起,眼底颇欲无文房。
幽栖剡曲事渔钓,隐逸姓氏馨三唐。元英先生老不第,补唇已矣颓颜苍。
配食严陵谢晞发,击竹如意同悲凉。论忠独许渭南伯,少陵每饮君不忘。
南国作记亦忠告,何至比党韩师王。铁厓乐府有奇气,如出金石声铿锵。
三史书法待裁定,正统论息诸蜩螗。天池山人称后劲,嘉隆伪体扫秕糠。
妄庸巨子竞树帜,阙编俯首袁中郎。千山万壑风雅窟,岂无健者纷登场。
代更四姓祀七百,六君子外谁抗行。我来吊古事展拜,匠门弄斧惭登堂。
斯人代兴有正派,恨无妙手图西江。泊鸥吟社亦澌尽,春秋享祀谁烝尝。
西园遗址久衰草,残碑剥蚀埋夕阳。主持大雅望来哲,斯人不作心苍茫。
金乌旋辟敛双翼,云衣铺絮天光黑。蛟宫缫出冰蚕丝,散作千条万条密。
冲风仄径缘秋毫,举头远见千峰高。浮青积翠互明灭,势如昂首将翔翱。
横空半入青天影,几度天风吹不醒。马蹄泥滑石磴斜,僮仆惊呼到凤岭。
苍茫雨色群峰连,峻岭高高尺五天。阿阁九苞泽深雾,虞廷六翮凝朝烟。
西岐圣德周群类,远听雍喈鸣圣瑞。我欲披寻丹穴踪,满坞湿云常似醉。
湿云接天山势崇,两当流水东复东。冲开峰顶雨丝脚,山鸟一声斜日红。
离离一树海棠花,是谁栽墙角?到而今、孤馆锁寒烟,只有东风吹着。
红英糁地残香薄。似马嵬漂泊。纵饶此际,春闺睡足,也应伤寥落。
昔之人贵极富溢,则往往为别馆以自娱,穷极土木之工,而无所爱惜。既成,则不得久居其中,偶一至焉而已,有终身不得至者焉。而人之得久居其中者,力又不足以为之。夫贤公卿勤劳王事,固将不暇于此;而卑庸者类欲以此震耀其乡里之愚。
临朐相国冯公,其在廷时无可訾,亦无可称。而有园在都城之东南隅。其广三十亩,无杂树,随地势之高下,尽植以柳,而榜其堂曰“万柳之堂”。短墙之外,骑行者可望而见其中。径曲而深,因其洼以为池,而累其土以成山;池旁皆兼葭,云水萧疏可爱。
雍正之初,予始至京师,则好游者咸为予言此地之胜。一至,犹稍有亭榭。再至,则向之飞梁架于水上者,今欹卧于水中矣。三至,则凡其所植柳,斩焉无一株之存。
人世富贵之光荣,其与时升降,盖略与此园等。然则士苟有以自得,宜其不外慕乎富贵。彼身在富贵之中者,方殷忧之不暇,又何必朘民之膏以为苑囿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