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片首句一出,迷惘之情油然而生。“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彩云随风飘散,恍然若梦,天空这么大,会飞到哪里去呢?可无论飞到哪里,我也再见不到这朵云彩了。此处运用了托比之法,也意味着词人与恋人分别,再会无期,万般想念,万分猜测此刻都已成空,只剩下无穷尽的孤单和独自一人的凄凉。人常常为才刚见到,却又转瞬即逝的事物所伤感,云彩如此,爱情如此,生命亦如此。“合欢花”与“相思树”作为对仗的一组意象,前者作为生气的象征,古人以此花赠人,谓可消忧解怨。后者却为死后的纪念,是恋人死后从坟墓中长出的合抱树。同是爱情的见证,但词人却不见了“合欢花”,只能空依“相思树。”更加表明了纳兰在填此词时悲伤与绝望的心境。
下片显然是描写了词人为情所困、辗转难眠的过程。“总是别时情”,在词人心中,与伊人道别的场景历历在曰,无法忘却。时间过得愈久,痛的感觉就愈发浓烈,越不愿想起,就越常常浮现在心头。“那得分明语”,更是说明了词人那种怅惘惋惜的心情,伊人不在,只能相会梦中,而耶些纷繁复杂的往事,又有谁人能说清呢?不过即便能够得“分明语”。却也于事无补,伊人终归是永远地离开了自己,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用呢。曾经快乐的时光,在别离之后就成为了许多带刺的回忆,常常让词人忧愁得不能自已,当时愈是幸福,现在就愈发地痛苦。
然而因不能“分明语”那些“别时情”而苦恼的词人,却又写下了“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这样的句子。“判”通“拼”,“判得”就是拼得,也是心甘情愿的意思,一个满腹离愁的人,却会心甘情愿地去听一夜的雨声,这样的人,怕是已经出离了“愁”这个字之外。
王同维在《人间词话》中曾提到“愁”的三种境界:第一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写这种词的多半是不更事的少年,受到少许委屈,便以为受到世间莫大的愁苦,终日悲悲戚戚,郁郁寡欢第二种则是“欲说还休”,至此重境界的人,大都亲历过大喜大悲。可是一旦有人问起,又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而第i种便是“超然”的境界,人人此境,则虽悲极不能生乐,却也能生出一份坦然,一份对生命的原谅和认可,尔后方能超然于生命。
纳兰这一句.便已经符合了这第三种“超然”的境界,而这一种境界,必然是所愁之事长存于心,而经过了前两个阶段的折磨,最终达到了一种“超然”,而这种“超然”,却也必然是一种极大的悲哀。纳兰此处所用的倒提之笔,令人心头为之一痛。
通篇而看,在结构上也隐隐有着起承转合之意,《生查子》这个词牌毕竟是出于五律之中,然而纳兰这首并不明显。最后一句算是点睛之笔。从彩云飞逝而到空倚合欢树,又写到了夜阑难眠,独自昕雨。在结尾的时候纳兰并未用一些凄婉异常的文字来抒写自己的痛,而是要去“数尽厌厌雨”来消磨这样的寂寞的夜晚,可他究竟数的是雨,还是要去数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呢?想来该是后者多一些,词人最喜欢在结尾处带入自己伤痛的情怀,所谓“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尽管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悲伤,但人的悲伤是无法用言语来掩饰住的。
纳兰这首词,写尽了一份自己长久不变的思念,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他自己的一颗难以释怀的心。
余汎观于天下兮,何者乐而谁者足忧。忧于窘窘不得兮,乐尽万物而无求。
玩声色而弊形性兮,维造化之螟蠹。将逍遥炉锤之外兮,尚何俛首而婴此细故。
百年存亡得失兮,吾既视奕棋与摴蒲。寒暑蚤夜极则迁兮,有满则有虚。
应龙之不拘系乎,宁与羸马帖耳而求刍。云升雨降兮,上下有无。
入与神会兮,出与化俱。无对于天下兮,制命在予。
贾群嚣而我静兮,岂其跨一世以求直。乃有德人相与友兮,忘我于忘言之域。
廓宇宙以为量兮,奚自适而不通,遂风休而水释。
家傍红墙里。羡薇郎、桃花绶带,翩何清绮。白玉阑干黄金钥,别殿秋晴似水。
频宣召、綵毫才子。尘世那知天上景。但微闻、奏赋天颜喜,眉子砚,澄心纸。
鄙人琐琐吴蒙耳。怅生平、潜踪屠钓,埋名井里。一头绿蓑三弄笛,伎俩如斯而已。
只合向、江南閒睡。深感云霄凭问讯,算人生、几度逢知己。
燕市上,浩歌起。
为爱君才王勃流,樽前相对赋高秋。关山回首偏多路,风雨惊心各一楼。
老去自知能放达,古来谁不重交游。匣中宝剑藏灵异,莫使龙光天外浮。
契阔清芬二载强,梦中颜采自难忘。石城南下班荆日,卮酒临风感兴长。
地坼重渊积,人亡宝剑藏。千年断崖月,何处照龙光。
曾向兰台注汉官,更从海外视敦槃。帝车早碾昆仑雪,邛竹犹生大夏寒。
一代兴亡存法令,百年文物见衣冠。行人枉说甘英健,咫尺烟云隔岸看。
高台矗立水云边,有客登临夕照天。书字一行斜去雁,布帆六幅认归船。
战争遗迹留孤垒,错落新村下晚烟。山海于今烽火靖,白头重话荷戈年。
声声络纬,薄暮送新凉。坐对晶帘看夜妆。胭脂花衬酒涡庞。
端详。更令我、一缕魂销到夜来香。
石洞阴阴海气寒,绝厓千尺落奔湍。白翻飞燕空中见,黑入潜蛟地底蟠。
陟险未穷双蜡屐,放形自笑一儒冠。十年来往青山路,依旧黄尘没马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