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乘日垂,放舟候月圆。
沫江免风涛,涉清弄漪涟。
积石竦两溪,飞泉倒三山。
亦既穷登陟,荒蔼横目前。
窥岩不睹景,披林岂见天。
阳乌尚倾翰,幽篁未为邅。
退寻平常时,安知巢穴难。
风雨非攸吝,拥志谁与宣。
倘有同枝条,此日即千年。
这首诗由夜游、昼游及感受三部分组成,每部分各占六句。按游览的时间顺序说,是昼游在先,夜游在后,而诗中却将夜游部分置于昼游之前。诗的首二句即从日暮写起,言暮时继续行游,至月夜而泛舟江上。次二句写水面如镜,风波不起。上有月光清朗,下有微波荡漾,水天一色,交相辉映,浸淫在一派闲静轻柔的氛围之中。而“沫”、“涉”二字又透出游者的情态,二字以工整的对仗,表现了主人公在江上纵情嬉戏的欢快情趣。五、六两句写夜行所见的奇异景色以应题。这两句以“竦”字描摹巨石的突起耸立之状,以“倒”字形容飞瀑的倾泻直下之势,仿佛石破天惊,蔚成壮观。以上六句,写出了夜游由陆路到水行,最后抵达目的地的全过程,而所见江水的平静和三山两溪的奇崛又情味迥异,生动地再现了景观的不同风神,可谓摇曳生姿。
“亦既穷登陟”以下六句,以倒叙笔法追忆昼游的所见之景。登山眺览,惟见一片莽莽苍苍的景象。“荒蔼”句为总写,概括了幽僻深杳的总体印象;“窥岩”和“披林”两句则分写山高、林密。重岩叠嶂、树林茂密,以至连天日都仿佛被遮蔽不见了。这里是用夸饰的手法极写环境之艰险,以为下文的张本。接下来“阳乌”两句,为记忆中的白昼游程摄下最后一个镜头:行者披着夕阳的余晖,正在幽深的竹林之中穿越而行。这两句中的“尚倾翰”、“未为邅”,与上两句的“不睹景”、“岂见天”似相牴牾,其实一为记实,一为描写,盖因用笔虚实之不同也。这六句从登山写到返程,最后以“阳乌倾翰”回顾照应到诗的首句,遂以“日垂”为契机,把昼游和夜游、山行和水行连成一气。全诗的写景纪游部分以后一段行程的起点发端,以前一段行程的终点收煞,拦腰说起,首尾承接,不仅使整个纪游部分显得神固气完,而且也使诗的章法布置别开生面,颇有奇观意外之妙。
诗的最后六句抒写感受。诗人由此番登陟的亲身经历,联想到巢居穴处的岩栖之难。巢穴的不蔽风雨固然可忧,然而更可忧的,是没有可以一吐衷肠的知己。这里或指诗人的“方外交”昙隆和法流二法师,这两位友人都是“辞恩爱,弃妻子,轻举入山”而作“高栖之游”的。诗人在《山居赋》中曾说:“苦节之僧,明发怀抱。……虽一日以千载,犹恨相遇之不早。”意谓:朋友相得之欢,一日胜似一千年。志同道合的朋友总是相见恨晚,此日如能同游,应该是十分欢欣雀跃。谢灵运在其吟咏石门的篇什中,每多抒写寂寞之感,如“惜无同怀客,共登青云梯”、“美人竟不来,阳阿徒晞发”等。此诗亦然。诗中的感受既是在登山过程中直接触发的,因而诗人将昼游部分移后,也就不难理解了。因为只有如此才便于使情景相关处连成一体,而避免了将情与景截分两橛的弊病。这种在章法布局上的缜密用意,正是大谢诗惨淡经营的一个重要方面。
截流机,分泾渭。清浊浅深,穷源倒底。三脚驴子弄蹄行,踏过何曾沾著水。
芝峰家丑外扬,也是碓坊洿米。低声低声,墙壁有耳。
座满江南客,何须唱鹧鸪。
西望多奇峰,北瞰独仙府。欲致武夷君,石坛罗桂醑。
凤凰翔千仞,枳棘安足顾。一朝览德辉,栖止梧桐树。
飞鸣恒自由,罗网岂能惧。三灵为我俦,百乌莫予恶。
笑彼冥飞鸿,犹为弋人慕。
西山南浦昔相逢,桂林象郡今相送。长才妙略世所知,诸公贵人胡不用。
文风广被固可喜,志士远适岂其理。上书报罢君勿悲,广西政复多事宜。
入草亲寻草里人,重重有路掌中平。不遇大商空突晓,日高犹听打三更。
高人素有山水癖,抱树作堂依先构。柯皮垂髯比龙虬,参天黛色射星宿。
南望平畴绿野开,炯炯芊芊水满隈。大江绕郭四十里,人烟北辏越王台。
四时佳景一盼收,最喜春和及清秋。明蟾曳练碧如画,东风吹拂翠光浮。
有时烟雨淡天半,流云飞喷入高楼。亭宇玲珑分四面,气候温凉随节变。
恋巢好鸟不归山,名花别种丽葱茜。过客闻知园林好,停车每爱踏芳草。
主人肴酒相为将,题咏缤纷粲霞藻。顾谓善手写辋川,一幅嘉陵海内传。
携此东西复南北,方壶随侍左右侧。名园未识景何如,请君披卷看翰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