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词相当通俗浅白。上片描写诗人旅店中晨起上路的情景,下片则叙旅途夜宿时回忆和怀念伊人的情思,通篇充满了一种凄清缠绵的感情。
诗人写离人早行,最为绝妙的莫过于温庭筠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商山早行》)两句,它只把几件具有代表性的景物叠合起来,就给人们勾勒了一幅“早行”的图画。欧阳修曾称赞它写道路辛苦见于言外(《六一诗话》),手法确实不凡。比较起来,赵长卿的功力自然不及。不过,赵词却也另有自己的妙处,那就是描写细致真切,善于使用动词(温诗中则全是名词的组合,无一个动词)。试看“烛消红,窗送白,冷落一衾寒色”三句,其中就很富动态:红烛已经燃尽,窗外透进了晨曦的乳白色,折射到床上的被衾,气氛显得凄清、冷落,由此一夜间之孤衾冷卧可知。“冷落一衾寒色”,更如“寒山一带伤心碧”那样,直接以词人的主观情绪“涂抹”在客观物象之上。营造冷清氛围更进一步的反映了作者的心境。这是上片的第一层:写“早行”二字中的“早”字,或者也可说是写“早行”之前的“待发”阶段。接下来再写“早行”之中的“行”字(当然它仍紧紧扣住一个“早”字):“鸦唤起,马疾行,月来衣上明。”首句写“起”,次句写“行”,第三句回扣“早”字。窗外的乌鸦已经聒噪乱啼,早行人自然不能不起。鸦自呜耳,而词人认作是对他的“唤起”。诗词中写鸟声每多以主观意会,此亦一例。“唤起”后,词人只得披衣上马,由马驮着,开始了他一天的跋涉。“驮”同“驼”,通驮。词人由马驮之而行,写其了无意绪,不得不行之情状。《西厢记》写张生长亭分别后的“马迟人意懒”,可为“马行”句注脚。自己的心绪怎样呢?词中没有明说,但“月来衣上明”一句婉转表出。
前人词中,温庭筠曾以“灯在月胧明”来衬写“绿杨陌上多离别”的痛楚(《菩萨蛮》),牛希济也以“残月脸边明”来衬写他“别泪临清晓”的愁苦(《生查子》)。赵长卿此词也使用了和他们同样的写法,它把离人上马独行的形象置于月光犹照人衣的背景中来描绘,既见出时光之早,又见出心情之孤独难堪,其中已隐然有事在。此为上片。上片着重叙事,但作者心情已显露无遗。
旅情词中所谓“事”,通常是男女情事,或为夫妻或为情侣之别后相思。但是上片写到结束,读者似乎还只见到了心情苦闷的男主角,而另一位女性人物却尚未出现。因此下片就通过词人的回忆来勾画出她的形象。“酒香唇妆印臂,忆共人人睡”,这是下片的第一层:追忆离别前的两件事。第一是临寝前的对坐饮酒,她的樱唇上散放出酒的香味;第二是枕榻上啮臂誓盟,她的妆痕到现在似乎还残留在自己的臂膀上(此句变化用元稹《莺莺传》的某些意境)。这两件事,一以见出她的艳美,二以见出她的多情。所以当词人在旅途中自然会把她的音容笑貌、欢会情事长记心头。第二层三句,则衔接上文的“睡”字而来;分别前共睡时如此温存,而孤身在外,无人相伴“魂蝶乱,梦鸾孤,知他睡也无”,字三句实为倒装,意为:自别后不知她睡得安稳否?即使她没有失眠,那么夜间做梦也肯定不会做得美满。“魂蝶乱”与“梦鸾孤”实是互文,合而言之的意思是:梦魂犹如蝶飞那样纷乱无绪,又如失伴的鸾鸟(凤凰)那样孤单凄凉。词人在此饱含深情的笔触,既表现了他那番“怜香惜玉”的情怀,又何尝不可以看作是他此刻“自怜孤独”的叹息,同时又补写出自己这一夜岂不也是这样。
在宋代描写男女恋情和别绪的大量词篇中,赵长卿的这首《更漏子》算不上是名作。词中某些场面,甚至还稍涉艳亵。不过,由于它的笔法比较通俗直露,语言接近口语,加上作者感情的真挚深厚,所以读后仍能让人感到一种伤感缠绵的气氛,不失为一篇可读之作抒写别情离愁的。赵长卿的词集名为《惜香乐府》,此亦足以觇其香艳词风之一斑。
鲁堂诗礼号多儒,文席非才误诏除。贤路久妨颜已厚,儒宫相借计诚疏。
化鹍未敢图飞翼,搏虎谁能复下车。诣府自言无以称,空衔诸彦意勤渠。
彩笔休拈,锦字慵题,病馀无力。又坠叶吟秋,疏棂外、闲了翠云消息。
懒听桂苑啼鸟,引琼箫悽恻。西风泪、花冷素蟾,偏是广寒人只。
倦燕忽如客,待归去、苍烟暗故国。沈沈绣帘易隔,宵来梦、比似曲屏还窄。
看取小扇尘生,嗟空箱抛掷。消魂处、愁缕恨丝,机声催织。
去水不可还,逝者日已疏。悲忧若沈痾,百药无能除。
英英韶华子,夭夭昔同车。令德其芬芬,佩玉联琼琚。
舟移悼藏壑,天祝嗟愁予。蕙兰秀不实,徒见荆棘墟。
含悽抚众稚,吊影还室庐。高天杳茫茫,日月空居诸。
赭衣居傅岩,垂纶在渭川。乘舟能上月,飞幰欲扪天。
谁知志不就,空有直如弦。洛阳苏季子,连衡遂不连。
既无六国印,翻思二顷田。
已知话不尽,相见且心宽。世路风烟阔,尊前面目难。
缘应无俗结,梦尚未吹残。明月黄花节,东西各据鞍。
立身本疏慢,罢官实所宜。追思十年往,犹是归来迟。
聊租二顷田,以为三径资。故人有裘羊,旦夕与娱嬉。
即看花满园,但要酒盈卮。高歌任性情,放言罕文辞。
邈与世相绝,俯仰复何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