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的主旨是伤春念远。上片忆往。红杏翠柳是眼前容色,雨中小楼为当日情事。“朱户”暗示伊人身份,亦显温馨。下片思人。卧对残烛,伤春伤别。明知“归不去”,仍然“迷归路”,到底不能忘情。
东坡才大如海,其词堂庑亦大。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固然极富创新之局面,而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则又深具传统之神理。此首《点绛唇》亦然。此词所写,乃是词人对于所爱女子无法如愿以偿之一片深情怀想。
上片悬想伊人之情境。“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起笔点染春色如画。万紫千红之春光,数红杏、柳烟最具有特征性,故词中素有“红杏枝头春意闹”、“江上柳如烟”之名句。此写红杏意犹未足,更写其香,杏花之香,别具一种清芬,写出飘香,足见词人感受之馨逸。此写翠柳,状之以含烟,又状之以拖轻缕,既能写出其轻如烟之态,又写出其垂丝拂拂之姿,亦足见词人感受之美好。这番美好的春色,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之造化,词人则以之赋予对伊人之钟情。这是以春色暗示伊人之美好。
下边二句,遂由境及人。“水边朱户”,点出伊人所居。朱户、临水,皆暗示伊人之美、之秀气。笔意与起二句同一旨趣。“尽卷黄昏雨”,词笔至此终于写出伊人,同时又已轻轻宕开。伊人卷帘,其所见唯一片黄昏雨而已。黄昏雨,隐然喻说着一个愁字。句首之尽字,犹言总是,实已道出伊人相思之久,无可奈何之情。此情融于一片黄昏雨景,隐秀之至。
下片写自己相思情境。“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烛影暗承上文黄昏而来,摇风,可见窗户洞开,亦暗合前之朱户卷帘。伤春绪即相思情,一枕,言总是愁卧,愁绪满怀,相思成疾矣。此句又正与尽卷黄昏雨相映照。上写伊人卷帘愁望黄昏之雨,此写自己相思成疾卧对风烛,遂以虚摹与写实,造成共时之奇境。挽合之精妙,有如两镜交辉,启示着双方心灵相向、灵犀相通但是无法如愿以偿之人生命运。“归不去”,遂一语道尽此情无法圆满之恨事。
“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凤楼朱户归不去。唯有长存于词人心灵中之瞩望而已。“何处”二字,问得凄然,其情毕见。瞩望终非现实,现实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不可逾越之距离。词人以芳草萋萋之归路象喻之。此路虽是归路,直指凤楼朱户,但实在无法越过。句中“迷”之一字,感情沉重而深刻,迷惘失落之感,天长地远之恨,意余言外。
此词结构、意境,皆深得唐五代宋初令词传统之神理。若论其造语,则和婉莹秀,如“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置于晏欧集中,真可乱其楮叶。东坡才大,其词作之佳胜,不止横放杰出之一途而已。
此词意蕴之本体,实为词人之深情。若无有一份真情实感,恐难有如此艺术造诣。东坡一生,如天马行空,似无所挂碍。然而,东坡亦是性情中人,此词有以见之。
花外东风,吹过断桥,香到春山袖底。甚晚径馀寒,画阑犹倚。
应是怜春欲去,看万点、飞红斜阳里。冶游散后,深深蝴蝶,绿烟垂地。
憔悴。更无计。聚镜角愁痕,远山眉意。教燕子休归,小窗须闭。
只有杨花未醒,化一缕、春痕随流水。怕片霎、残梦溪西,又听倦莺啼起。
畸人平生偏爱奇,爱梅成癖不可医。书带堂前忽见之,相羊不去燃吟髭。
今夕何夕秋为期,芙蓉映日红葳蕤,篱菊傲霜纷离披。
南枝春信未有涯,安得此粲对酒卮。元是大阮解作无声诗,写梅幻相为娱嬉。
想当解衣盘礴下笔时,吸取清气入肝脾。先融雪岭作墨池,坐变秋阳成春晖。
使我初见浑不疑,旋觉风骨全是颜容非。恍如胭支马上坐明妃,缁尘生汗白玉肌。
又如鸱夷船底载西子,烟波惨淡双蛾眉。雪堂仙去渺莫追,补之位置传者谁。
君今此宝世间希,芒端寒燠巧推移。花神上诉真宰悲,何为苦泄造化机。
我有东绢滑如脂,装潢为屏作枕帏。平章众画何品宜,笑我嗜好与君相背驰,不爱崇桃积李斗芳菲。
请君快扫横斜竹外枝,岁寒心事正要渠相知。
满路喷天香,独步金粟岭。试问中书君,何如月中景。
门外都无车马尘,绿阴幽草与时新。小窗日日风兼雨,赖有蔷薇占得春。
人生无友朋,何以攻短阙。我交君弟兄,意合非固结。
奈何不须臾,已复经岁月。叶落政知秋,竹新还缥节。
白鹇飞飞白鹤舞,孔雀长鸣唤鹦鹉。苍松翠竹白云深,彷佛瑶池降王母。
王孙善画盖有神,綵笔幻出真天人。蓬莱弱水路不隔,愿献枫宸万寿春。
一派春阴逐浪消。碧云晴压画栏桥。金莺啼处晓风高。
淡白残英飞竹院,嫩黄新柳系兰桡。可怜滋味属花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