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的“娟娟凉露欲为霜,万缕千条拂玉塘”,似乎是写眼前景,——他们会饮的大明湖水亭外不也正有千余株杨柳,枝条低拂水际吗?但第四句的“江干”(长江边上)一词却暗示了此首所写仍是第一首所歌吟的“白下门”,诗人只是从眼前的景色联想到南京的杨柳罢了。
其下四句则曲折地显示南京的破败与荒凉。把“荷”与“镜”联系起来,出于梁代诗人江从简的《采莲词》:“持荷欲作镜,荷暗本无光。”寻是讽刺当时宰相何敬容的无能的,以“荷”影“何”。王士禛却只是利用“荷”与“镜”的这种关联,由“浦里青荷”想到了妇女用的镜子。“中妇”一词出于陈后主《三妇艳词》的“大妇上高楼,中妇荡莲舟,小妇独无事,……”是妯娌三人的中间一人,并不意味着她已经到了中年。诗题为“三妇艳”,这当然也是一位艳妇。
第四句则出于古乐府《黄竹子》:“江干黄竹子,堪作女儿箱。”所以,这两句是说,在南京,伴随着万千杨柳的,是可以使人想到年轻,漂亮的妇人所用镜子和少女箱子的青荷与黄竹。南京本是有许多美丽的女性的地方,她们也常见于诗人的歌咏;而今却只能由青荷而想象对镜的“中妇”,由黄竹而想象使用箱子的少女,却再也见不到那许多美艳的妇女了。
“青堤”本指青炀帝所开通的运河堤岸,在堤上筑有供其行幸所用的道路,路边植有很多柳树。这里借指南京杨柳众多的水边大道。第六句“不见琅琊大道王”下有王士禛自注:“借用乐府语。”“乐府”指古乐府《琅琊王歌》:“琅琊复琅琊,琅琊大道王,阳春二三月,单衫绣裲裆。”此处以“琅琊大道王”借指穿着华美衣衫的贵家少年。总之,以前在南京经常看得到的艳丽妇女、贵游子弟,现在是再也看不到了;只有行将摇落的大片杨柳,伴随着青荷与黄竹,满目荒凉。
末两句则用唐代白居易《杨柳枝词》的典故。白居易的原诗是:“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西角荒园里,尽日无人属阿谁?”永丰坊为唐代东都洛阳的坊里名,白居易曾寓居洛阳。又据孟启《本事诗》:“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妓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年即高迈,而小蛮方丰艳,国为《杨柳》之词以托意。”孟启听说是否可靠姑且不论,它在古代文人中却广泛流行。因此这两句是说:像过去那样的生长着娇嫩的杨柳——丰艳的青年女性——却令人深感青春的浪费、夭瘀的悲惨场所,现在也已成了值得羡慕的“风景地”,倘若有幸经过,就应“含情重问”。因为那里还有青春,虽然是悲凉的青春;而今却已压根儿没有青春了。——此处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洛阳”实暗寓南京。洛阳为唐代的第二个首都,南京则为明代的第二个首都。
五月江南地无黍,帝遣雷师下行雨。百神受职群龙奔,一龙藏头翳玄云。
雷师奋虬叱四鬼,拽取老龙朝帝阍。张侯直气不可屈,云间睥睨旁怒嗔。
归来面壁聊一吐,画作新图走儿女。潜虬怕死不肯行,夜叉飞天发毛竖。
人间空笑虎头痴,笔底风云遽如许。今年雨足年亦丰,蜥蜴蝘蜓俱论功。
龙方下避千里赤,疾雷破柱颂天公。天公有令那得尔,寄语痴龙莫辞死。
有客于□,长剑巍峨,殆奇士欤。忆请缨北阙,曾驰鹿塞,上书幕府,亲历无闾。
伏枥兴嗟,投竿空老,三竺桥边有敝庐。杯阑后,任唾壶敲缺,一枕蘧蘧。
当年士稚何如。试酹酒荒原吊望诸。叹元龙湖海,徒眠高阁,侯王甲第,懒曳长裾。
击筑狂歌,登楼悲愤,变作银钩虿尾书。掀髯笑,倩羊欣白练,挥洒无馀。
殽函命关谷,泾渭达黄河。终南既面列,沃野开其阿。
帝王信佳丽,天府郁嵯峨。铜雀鸣云中,员阙夹丹霞。
三秦盛西气,小戎乃遗歌。扬马翼炎光,流风激颓波。
使臣典文字,执宪临群邪。春秋大校士,与世陈四科。
祗役在末位,兴言念皇家。筐筴有玺书,翩翩为国华。
野艇新成寻丈许,柳堤橘浦足周旋。添蓬不但为遮日,准拟乘凉听雨眠。
否泰穷通各有时,东西南北正多岐。四愁适类张平子,三黜何惭鲁士师。
细酌瓦盆初泼酒,重论石鼎旧联诗。如今且莫匆匆别,后会明年未可期。
啜茗风生瓦钵,焚香日上疏帘。坐久浑无个事,函开一卷楞严。
何处携尊酒,东皋旧草堂。雨残沙路细,风软药苗香。
巢燕非时出,山蜂底事忙。老亲怜弱稚,欢喜故相将。
畴昔之梦非想因,倏欻游遨出无垠。旁日挟月游昆崙,虚无上下列宿分。
绛气郁霭玄都门,万灵呵护静不喧。中有蕊珠玉宸君,再拜问道受七言。
故知要妙可不烦,离宫阁道多往还。众真差池玉鍊颜,云衣霞裙绛纛幡。
顾我如旧笑轩轩,问我不归何由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