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东街西讲佛经,撞钟吹螺闹宫庭。广张罪福资诱胁,
听众狎恰排浮萍。黄衣道士亦讲说,座下寥落如明星。
华山女儿家奉道,欲驱异教归仙灵。洗妆拭面著冠帔,
白咽红颊长眉青。遂来升座演真诀,观门不许人开扃。
不知谁人暗相报,訇然振动如雷霆。扫除众寺人迹绝,
骅骝塞路连辎輧。观中人满坐观外,后至无地无由听。
抽簪脱钏解环佩,堆金叠玉光青荧。天门贵人传诏召,
六宫愿识师颜形。玉皇颔首许归去,乘龙驾鹤来青冥。
豪家少年岂知道,来绕百匝脚不停。云窗雾阁事恍惚,
重重翠幕深金屏。仙梯难攀俗缘重,浪凭青鸟通丁宁。
叙曰:余读诗至杜子美,而知大小之有所总萃焉。始尧舜时,君臣以赓歌相和,是后,诗人继作,历夏、殷、周千馀年,仲尼缉合选练,取其干预教化之尤者三百,其馀无闻焉。骚人作而怨愤之态繁,然犹去风雅日近,尚相比拟。秦、汉已还,采诗之官既废,天下妖谣民讴、歌颂讽赋、曲度嬉戏之词,亦随时间作。逮至汉武帝赋《柏梁》,而七言之体具。苏子卿、李少卿之徒,尤工为五言。虽句读文律各异,雅郑之音亦杂,而词意简远,指事言情,自非有为而为,则文不妄作。建安之后,天下文士遭罹兵战。曹氏父子鞍马间为文,往往横槊赋诗,故其遒壮抑扬怨哀悲离之作,尤极于古。晋世风概稍存。宋、齐之间,教失根本,士以简慢歙习舒徐相尚,文章以风容色泽放旷精清为高。盖吟写性灵,流连光景之文也,意义格力无取焉。陵迟至于梁、陈,淫艳刻饰、佻巧小碎之词剧,又宋、齐之所不取也。
唐兴,官学大振。历世之文,能者互出。而又沈、宋之流,研练精切,稳顺声势,谓之为律诗。由是而后,文变之体极焉。然而莫不好古者遗近,务华者去实;效齐、梁则不逮于魏、晋,工乐府则力屈于五言;律切则骨格不存,闲暇则纤浓莫备。至于子美,盖所谓上薄风骚,下该沈宋,古傍苏李,气夺曹刘,掩颜谢之孤高,杂徐庾之流丽,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矣。使仲尼考锻其旨要,尚不知贵其多乎哉。苟以为能所不能,无可不可,则诗人以来,未有如子美者。
时山东人李白,亦以奇文取称,时人谓之“李杜”。余观其壮浪纵恣,摆去拘束,模写物象,及乐府歌诗,诚亦差肩于子美矣。至若铺陈终始,排比声韵,大或千言,次犹数百,词气豪迈而风调清深,属对律切而脱弃凡近,则李尚不能历其藩翰,况堂奥乎!
予尝欲条析其文,体别相附,与来者为之准,特病懒未就。适遇子美之孙嗣业启子美之柩,襄祔事于偃师。途次于荆,雅知余爱言其大父为文,拜余为志。辞不可绝,余因系其官阀而铭其卒葬云。
系曰:昔当阳成侯姓杜氏,下十世而生依艺,令于巩。依艺生审言,审言善诗,官至膳部员外郎。审言生闲,闲生甫;闲为奉天令。甫字子美,天宝中献三大礼赋,明皇奇之,命宰相试文,文善,授右卫率府胄曹。属京师乱,步谒行在,拜左拾遗。岁馀,以直言失,出为华州司功,寻迁京兆事。旋又弃去。扁舟下荆、楚间,竟以寓卒,旅殡岳阳,享年五十九。夫人弘农杨氏女,父曰司农少卿怡,四十九年而终。嗣子曰宗武,病不克葬,殁,命其子嗣业。嗣业贫,无以给丧,收拾乞丐,焦劳昼夜,去子美殁后馀四十年,然后卒先人之志,亦足为难矣。
铭曰:维元和之癸巳,粤某月某日之佳辰,合窆我杜子美于首阳之前山。呜呼!千载而下,曰此文先生之古坟。
凤文麟德明时出,延揽英豪网罗密。佳气低连太液云,祥光高映长安日。
当朝二阮非晋俗,不谈玄虚重儒术。九重四散御炉烟,对策彤庭挥巨笔。
更羡两疏真伟才,补衮齐心匡汉室。乔木根深地脉滋,上参碧空千万枝。
广阴覆城去炎暑,动摇时复清风吹。老龙潜海倦霖雨,天教群种待昌期。
古来史传宁无私,野夫作颂久相知。短褐冲寒送别处,玉堂应忆衡漳湄。
滇海凤酋残,合浦交夷肆。六诏达两江,苗黎梗异志。
孔公守田州,三日峒獠至。出战良独难,婴城苦无备。
公日有我在,开门辄重闭。群獠望充斥,太守跨单骑。
轻身诣蛮峒,挥手却徒隶。踯躅莽菁丛,两贼控其辔。
中宵坐深峒,神明炯如鸷。诘责腾颊舌,抚谕倾唾涕。
群獠罗跪拜,感泣矢深誓。公言我苦饥,趣呼荐牢彘。
吞啖剧风雨,左右尽殽胾。酣眠戈戟间,殷雷起鼻齂。
亭午始言归,徐驱复摇曳。历仕天南陲,威神绩罗施。
不畏十万师,但慑孔君帜。晚起抚贵阳,安彭病心悸。
嗤彼清平苗,胡然拥阿刺。下车得要领,斗酒缚于戏。
何异犬与鸡,父子一朝殪。疆围靖谈笑,躯命尽劳瘁。
守臣职固然,何敢云我纻。缅思孝皇朝,内外真弘治。
寄语中执法,严按滇广帅。
迢递过兰若,淹留为竹林。疏钟云峤迥,孤烛雨窗深。
长啸非怀昔,狂歌岂避今。祇缘诸漏尽,不受一尘侵。
春雨随风湿粉墙,园花滴滴断人肠。愁红怨白知多少,流过长沟水亦香。
绿水芙蓉,羡幕府、诗才清绝。继玉茗、低吟红豆,高歌白雪。
北固西风供作赋,南徐画烛欣留客。泛烟波、听彻碧箫声,扬州月。
湖海恨,泥鸿迹。古今事,烟云灭。看江山如此,都归彩笔。
一卷龙光腾宝剑,千秋慧业传瑶笈。爇名香、浣手细披吟,心先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