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江至清浅深见底贻京邑同好

眷言访舟客,兹川信可珍。

洞澈随清浅,皎镜无冬春。

千仞写乔树,万丈见游鳞。


沧浪有时无,清济涸无津。


岂若乘斯去,俯映石磷磷。

纷吾隔嚣滓,宁假濯衣巾?

愿以潺湲水,沾君缨上尘。

译文与注释

译文

回忆拜访友人的情景,新安江确实值得珍视。

无论深处还是浅处,江水都清澈缥碧;无论春天还是冬天,江水都皎若明镜。

千仞高的乔木在岸边生长,万丈深的水底可以看见游鱼。

沧浪之水有时也会浑浊,清澈的济水干涸时也失去了渡口。

不如乘船顺流而去,俯身看见映在水中的鳞次栉比的石头。

自己既然离去京邑,和嚣尘相隔,不必借此水洗濯衣巾。

希望用这缓缓流淌的水,拭去你帽缨上的尘土。

注释

新安江:源出安徽省婺源县西北率山,东流经休宁、歙县入浙江省境至建德县合兰溪水东北流为浙江。

眷言:犹“睠然”,怀顾貌。

沧浪:水名。《孟子·离娄》:“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济:济水,源出河南省王屋山,其故道过黄河而南,东流入山东省境,与黄河并行人海。《战国策·燕策》:“齐有清济浊河。”

嚣滓:犹“嚣尘”。这两句是说自己既然离去京邑,和嚣尘相隔,不必借此水洗濯衣巾。

赏析

  这首诗写得很有特点,写景抒情,形神兼备。在对新安江清澄空明的景色的描写中,实际上渗透着诗人对喧闹都市和仕途厌倦之情。

  古诗开始两句破题,诗人乘舟溯流,泛临新安江上,发现江上风景非常优美,心情为之一振,不由发出“兹川信可珍”的由衷感叹

  接下四句,即承“兹川信可珍”意,铺陈描写。无论深处还是浅处,江水都清澈缥碧,略无一点一滴浑浊;无论春天还是秋天,江水都皎若明镜,不沾一丝一毫尘埃。江水简直清澈透了。所以,透过千仞江水,沿江山峰上苍松碧树的身影仍然清晰可见;俯视百丈水府,神情自若、倏忽往来的游鱼也络绎分明。“千仞”、“百丈”,极言江水之深——江水深深如许,而仍能映见乔树,忽闪游鱼,则一湾碧如玉清如月的新安江水,宛然可见。“写”、“见”二字,逼现水底奇景异观,直将江水之清莹缥碧反映出来。总此四句,诗人通过绘写江水之“深”,衬写出江水之“清”,以至使人感到虽深犹浅。这就是诗题中点出的“新安江至清浅,深见底”的韵致。新安江之“信可珍”,正在于它的“清”。

  京官外发,一般都具有贬的意味。沈约此后曾致书徐勉,中有“出守东阳,意在止足”之语(见《梁书》本传),颇有点自宽自慰自我解嘲的意思,可见当时他的心情还是比较低沉的。世事浑沌,祸福难倚,万物皆空矣,由此,修行励志、洁身自好的独善其身的念头便油然而生。接下六句便是抒发这一情怀

  七、八二句分用两个典故。沈约用此二典,前句顺用,后句反用,都为一意:沧浪之水有混浊的时候,清济之水也有干涸的时候。既然如此,那么“岂若乘斯去,俯映石磷磷。纷吾隔嚣滓,宁假濯衣巾?”诗人想到,既然自己时运如此不济,既然自己不能随世沉浮,那么,此次前往东阳,便与京师嚣世自然隔绝了,可以自由自在徜徉山水,泛咏皋壤,过上一段清静优闲的日子了,就不必还要假藉沧浪之水来洗濯衣巾、涤神爽志了。正点出此旨。细加品味,诗人言语之间颇有些“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一般的庆幸之感。值得注意的是,自“沧浪”句以下,诗已转入抒情;但紧跟“岂若乘斯去”,却落“俯映石磷磷”一句,又回到写景,似颇突兀。实际上,这正是匠心独运之笔。抒情伊始,嵌入一句写景,首先便将诗意荡漾开去,在诗法上,恰似淡云出岫,显得舒展自如,张弛有度,而且,磷磷水中之石,棱角分明,自有一种清峻坚劲的品格在,诗人俯瞰其貌,不期然唤起了崇敬和向往之意,仿佛从中找到了自己的精神依托,映现出了自己的影子。所以,突入此句,实在是一种精神的宣言和戛戛独造的峥嵘品格的展现,暗寓了诗人此去东阳的人生追求。谓之神来之笔,殆不为过。

  最后,诗人似乎意犹未尽,寄语京城中的朋友:“愿以潺湲水,沾君缨上尘。”言语之中,颇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得。此句收束全篇,照应诗题,显得周到而严密。诗人的精神似乎获得了解放,他不但洋溢出一种远离尘嚣的轻松愉快之情,更抑制不住透露出一种俯视人寰的超脱和自豪之感。

  诗人是久经官场沉浮了,对于一般的荣辱升迁,似乎并不特别放在心上。他以极平静的心情,欣赏新安江的清绮风光,描绘新安江水的清浅透澈,从而折射出诗人的清思洁想。而只是在游览的观想和反思之中,才逐渐流露出了身世之感和隐退之意,并由此反映出由苦闷、沉郁到解脱、轻松的复杂的思想历程,沉稳,老到。反映到文思上,便显得从容不迫,纡徐有致。从写景到抒情,从构句到用典,笔调细腻,婉转多姿,转换贴切自然,景、情、理络绎生辉。在庄重、澹淡的风貌中,显现出圆熟、深沉和隽永的神韵。

创作背景

  据《梁书・沈约传》记载,隆昌元年(公元494年)沈约除吏部郎,出为东阳太守。新安江源出安徽婺县,流经浙江,是自建康赴东阳的必由之路。这诗就是此行途中所作。

沈约
  沈约(441~513年),字休文,汉族,吴兴武康(今浙江湖州德清)人,南朝史学家、文学家。出身于门阀士族家庭,历史上有所谓“江东之豪,莫强周、沈”的说法,家族社会地位显赫。祖父沈林子,宋征虏将军。父亲沈璞,宋淮南太守,于元嘉末年被诛。沈约孤贫流离,笃志好学,博通群籍,擅长诗文。历仕宋、齐、梁三朝。在宋仕记室参军、尚书度支郎。著有《晋书》、《宋书》、《齐纪》、《高祖纪》、《迩言》、《谥例》、《宋文章志》,并撰《四声谱》。作品除《宋书》外,多已亡佚。
  猜你喜欢

云霁天街生晚寒,贤王鹤驾从千官。珠玑争璨文章丽,花萼相辉兄弟欢。

玉勒马回风日好,锦帆船放水云宽。化成一代天伦厚,传共周诗永不刊。

别酒醺醺容易醉。回过头来三十里。马儿只管去如飞,牵一会。

坐一会。断送杀人山共水。

是则青衫终可喜。不道恩情拼得未。雪迷村店酒旗斜,去也是。

住也是。烦恼自家烦恼你。

翦就碧云闹叶,刻成紫玉芳心。浅春不怕峭寒侵。暖彻薰笼瑞锦。
花里清芬独步,尊前胜韵难禁。飞香直到玉杯深。消得厌厌痛饮。
天假支离养,人怀寂寞惭。
衰容行得老,苦节遂无甘,
飞鸟惟宜下,疲驴讵可骖。
吾生知所守,嘲客勿多谈。
拍拍春风满面浮,出门一笑大江流。
坐中狂客有醉白,物外闲人惟弈秋。
晴抹雨妆总西子,日开云暝一滁州。
忽传十万军声至,如在浙江亭上游。

燕子人亡三百秋,捲帘那复似扬州。西行未必能胜此,空唱崔徽上白楼。

七人五百七十岁,拖紫纡朱垂白须。手里无金莫嗟叹,
尊中有酒且欢娱。诗吟两句神还王,酒饮三杯气尚粗。
嵬峨狂歌教婢拍,婆娑醉舞遣孙扶。天年高过二疏傅,
人数多于四皓图。除却三山五天竺,人间此会更应无。
老更惊年改,闲先觉日长。晴熏榆荚黑,春染柳梢黄。
云破山呈色,冰融水放光。低平稳船舫,轻暖好衣裳。
白角三升榼,红茵六尺床。偶游难得伴,独醉不成狂。
我有中心乐,君无外事忙。经过莫慵懒,相去两三坊。

水是右军池,人是右军裔。白麻昨夜干,黄庭榻来未。

满头短发自离披,正好团圞又别之。莫讶一挑霜雪重,袈裟还裹故人诗。

堂堂玉立照青春,昭代由来重世臣。带纳掖庭联卫士,分符江徼总编民。

鹔鹴裘煖鸣鞭疾,翡翠帘深剪烛频。州县三年姑少试,驱驰休厌属车尘。

戴花三朵镇长春,谁识玄中不二门。醉里自传神似活,终当不老看乾坤。

夜过江左从鸾旗,从此灵君著汉衣。
春到阴山花似雪,望乡台上鹧鸪飞。

夕阳滚滚海门涛,大将楼船暮雪高。谁向天南扼天险,梵王宫殿压金鳌。

尽日池边钓锦鳞,芰荷香里暗消魂。
依稀纵有寻香饵,知是金钩不肯吞。

平生足迹半天下,今日偶逢行路难。锦里野航无更窄,真人莲叶有馀宽。

夕阳峰势迎秋峭,深夜潭光映斗寒。一片短篷何障碍,尽收清景足诗坛。

筑圃双林畔,看花百卉先。含春俱绰约,缀雪暂清妍。

景弄孤山月,香分庾岭天。任教催白发,索笑自年年。

御舟初出赏春霏,传是诸王与后妃。香雾渐深帘幕暗,日斜微见淡黄衣。

山外仙居接太微,铁桥中隔又疑非。行行拾得金光草,莫向桥西住不归。

千里猿声巴峡东,半篙明月舞春风。
楚天何处无云雨,独到阳台是梦中。
© Copyright 2021-2024 www.ayiya.cn 版权所有  蜀ICP备2021021491号-1邮件:fengxin1357@163.com
进入小程序
领美团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