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首联是大难之后的感喟之词。“十载江南事已非,与君辛苦各生归。”古人感叹世事变迁,常以物是人非相称。而在这清初的十年中,经历了生死交关的艰难历程不仅人非、物非,事事皆非,诗人和朱四辅都是经过了曲折艰辛的“辛苦”归程,九死一生,才得以“生归”活着过来。回首往事,自心中升起一种沉痛悲凉的沧桑感。更尤有盛者,明清易代之际的历史,尤其在江南一带,是比任何改朝换代都更加惨绝人寰的。
颔联是对历史的沉痛回顾。“愁看京口三军溃,痛说扬州十日围。”明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北京城破。五月,福王朱由崧称帝,命史可法督师于扬州。由于南明朝廷昏庸,内讧不断,致使清兵长驱南下。顺治二年(1645)四月,清兵制造了“扬州十日”历史事件。五月,南明弘光帝被俘,次年死。顾炎武这里只是指出了当时历史最沉痛的一刻。“愁”是愁南明旧朝的昏聩,“痛”是痛满清新朝的暴酷,一“愁”一“痛”之间,蕴含了历史的悲感。
颈联写时光如水逝,历史犹在目。“碧血未消京战垒,白头相见旧征衣”。据史料记载,明末清初,各地反清武装斗争连绵起伏,一直延续了四十年, “碧血末消”既表现了反清斗争的激烈、烈士们的血洒疆场,又表现了仁人志士坚强不屈的意志。诗人写诗时是四十岁,不当以老人自称的,这里的“白头相见”显然流露出了一种人生短暂功业未就恢复大计遥遥无期的惆怅与感慨,然而顾炎武虽然是艰难困苦,他还是念念不忘那为之奋斗的理想,于是与友人相见,自然而然地叙起了从前的战争生涯。这一联看似平淡,然而平淡之处自有心胸的流露,与友人相对,他想到的不仅是旧日的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为之奋斗的是未来他那复明的理想境界。
尾联诗人与友人互勉,寄希望于来者。诗人为了理想的未来,他告诫友人不要叹息,要像古代的英雄那样去奋斗:“东京朱祜年犹少,莫向尊前叹式微”。这两句,诗人是以朱祜比朱四辅。“式微”这里代指哀叹,是鼓励朱四辅不要意志消沉,不要只是哀怨悲叹,而要像东汉的朱祜那样建功立业,为恢复故国而努力。这里不仅是鼓励友人,实际上也是在表现自己那不屈服的坚强意志。
这首诗悲叹往事凄楚动人,但格调并不仅仅流于低沉凄婉,在哀伤悲凉之中同样也洋溢着慷慨激昂积极向上的热情,这热情是顾炎武其诗的热情,也是其人的热情。
通涂了无畏,清世足章程。击壤民风乐,持衡国势平。
米盐丰道路,桴鼓静寰瀛。佳气葱葱近,心随过鸟轻。
盈盈猗兰花,深谷何逶迤。秋风凋奇树,陨萚以葳蕤。
含英即蔓草,不复扬华滋。岂无王者香,结根非其宜。
孤生感霜雪,采折中心知。幸君置怀袖,慰此长相思。
亭亭西山柏,自茂凌寒姿。下流难久居,壮士多所悲。
萧鼓纷纷拥綵旟,五年偏不厌迂疏。只应士类思投辖,何意居民亦卧车。
借寇难留情已尽,怀清易饱苦同茹。定知去后能相忆,指点栖乌说旧庐。
近郊负郭翠微里,汉使寻源到几番。墩翁本是经纶手,敛却神功居谷口。
柳下长敲一局棋,花阴更有盈樽酒。好客呼童扫落花,解鞍展布弄烟霞。
山肴野蔌相宠加,百珍罗列荐胡麻。有酒如泉不用赊,酣歌兴发上湖槎。
湖槎箫鼓震中流,弦管相催散百忧。忽有梨园歌一曲,阳春白雪调难酬。
飕飕风起浪悠悠,翻将行乐作悲秋。人生聚散如浮云,舒卷随风任去留。
今日赏春同聚首,明朝分手各登舟。烟花此地浑依旧,萍梗相逢人不同。
丈夫适意须行乐,忧乐常存感慨中。聚散古来皆如此,穷通得丧亦如之。
清歌燕君君莫悲,有酒劝君君莫辞。劝君百杯赠别离,燕君一曲长相思。
歌阑燕罢颓然卧,便是华胥人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