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的艺术特色主要有三点:
一、内容丰厚,境界阔大。仅二十八个字的绝句,就写了枕、床、窗、山、峰、壑、江、浪、银、云气、松声等许多事物,从而扩大了诗歌的表现力。诗人身处斗室之中,想象飞越千里之外,从上到下,由近及远,描写夜幕下的群山万壑、千里大江,展现了辽阔渺远,壮丽迷人的江南夜色,笔法空灵,词意蕴藉。
二、以动写静,景中寓情。诗人创造了一种静谧的意境,却是用动的描写来取得这种效果的。流荡的“云气”,哀呜的“松声”,奔涌的大江,喧嚣的涛音,这些动的景物,给小诗注入了无限的生机,同时又通过动,更加突出地显示了大自然的宁静。诗中似无直接的抒情,但诗人热爱祖国河山、赞颂江南夜色的美好感情,却从有声有色、有动有静的景物描写中显现出来。曾公亮所处的北宋时代,党争激烈,阶级矛盾尖锐,在承平盛世的气象下,酝酿着深刻的社会危机。诗人对此不无隐忧。“万壑哀”“拍天浪”,正是一个清醒的政治家对时局深感不安的心理的曲折反映。
三、语言质朴、平中见奇。诗人很注重选词炼语,用了许多朴素无华的词语,如“千”“万”“大”“哀”“放入”等等,重笔虚写浩茫夜色中的壮伟奇观:气势磅礴的大江,“银山拍天”的浪涛。造境,于宏阔中出雄奇;抒情,在平淡中见深沉;具有强烈的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此诗一句一景,景中寓情,从小处着笔写出了长江的宏伟气势。
甘露寺在镇江北固山巅,濒临大江,因此这首诗着力描绘地势,在构思时,不用实笔,全通过想象,描绘出一幅空阔奇妙的江南夜色图,写出了江水的壮观和甘露寺的险要。首句写山峰的云气,次句写山谷的松声,末两句写长江的风采。一句诗一个画面,全诗浑成合美。诗中有画,景中有情。
写景诗,许多诗人往往爱从视觉落笔,如唐代诗人李白的:“危楼高百尺”(《夜宿山寺》),贾岛的“松下问童子”(《寻隐者不遇》)。曾公亮却避开这种传统的写法,另辟蹊径,独出机杼,从感受、听觉去写。诗题是“宿甘露僧舍”,所以围绕“宿”字展开。睡在寺里,房间中自然不可能有云雾,所谓“枕中云气”,当是长江水汽会在高处,令人觉得空气很湿,甚至枕中已经凝结了些许水珠。诗人躺在枕上,感受到枕中微湿,自然联想起长江之浩瀚,甚至误以为自己身处云峰之间。接着,诗人又写床底穿来的江水之声,那阵阵惊涛,仿佛狂风席卷山谷,招起无数苍松摇撼助威,其声壮烈奔腾之至。“枕中”“床底”,点明诗人已经就寝,紧扣诗题“宿”字。“万壑哀”,语出杜甫《诸将五首》之五:“巫峡清秋万壑哀”。曾公亮诗中的这一“哀”字,恰切地摹写了风吹松林所发出的低沉悲壮的声音。用“千”写“峰”,用“万”写“壑”,极尽形容,从纵向描写北固山奇险变幻、充满生机的景象。
这起二句是睡在床上的感受与幻想,是通过感官来证实它存在,虽然没有具体的肯定,逼真感很强,尽管北固山没有千山万壑存在。“云气”、“松声”,一在枕上,一在床下,都反映了江水之猛劲;而感觉到云气,凝听到松涛,也反映了诗人心底的宁静。这两句写近景,对仗工稳,用笔细腻,文字跌宕生姿。
三、四句写远景。诗人来到甘露寺原是为了住宿歇息的,可寺外千山万壑的松涛声和不尽江流的喧哗声,搅扰着他,辗转反侧,不能安眠。诗人情绪激动了,索性披衣起床,打开窗户,迎风伫立,凭栏远眺。天空没有月色星光,地上熄了万家灯火。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看不见山,看不见树,也看不见远处的城廓。只有横躺在北固山下的长江,这条水的巨龙,力的怪神,在没日没夜、无休无止地掀起惊天的狂澜,发出动地的长吟,不甘沉默,永无睡意。诗人虽然看不清,但能想象出它那汹涌澎湃的壮阔气象。于是掉转诗笔,将描写对象由千峰、万壑转向长江、巨浪,开拓出一个奇丽广阔的新境界。
“银山拍天浪”是写得很精彩的景语,气势警拔,形象生动,层层修饰,词约义丰。“银山”从色、形、质等多方面地细致入微地刻画波涛的光彩、巨大以及沉重感。“拍天”则状波峰的突兀和高峻,使人感到惊心动魄,惶惶不安。不用“玉山”而写“银山”,用词是雕琢的。银是仅次于金的贵重金属,色白而灿烂。用鲜亮的词把平凡的波涛写得十分美好,格外显豁,寄寓着诗人高洁的情怀。
末句构思很奇特,仍用幻笔,不说开窗看如雪白浪,而说奔腾翻滚的长江被“放”进窗来,把长江的气势写透写活,作者眼前似乎看到浪花要扑进窗来的奇观,深深地被长江的伟观所震撼。“放入”,自然是长江先前想要入窗而不得,诗人到此刻才将它放了进来。原来所谓“枕中云气”,所谓“床底松声”,都是长江有意而为。长江想要冲进房间,好让诗人欣赏自己的奇伟,便先以枕云相示,后以骇浪相呼,不停地邀请着诗人,召唤着诗人,诗人便再也无心睡眠,欣然开窗,与长江陶醉在了一起。明明是诗人向往长江景色,到了诗人笔下,却成了长江招引着诗人去欣赏,通篇用反客为主而不露痕迹,前后呼应之间又只觉一气呵成,笔法高超。这一写作及炼字方法,与杜甫《绝句》“窗含西岭千秋雪”相仿,但杜诗写的是静态,曾诗写的是动态,更具魄力,只有稍后的王安石绝句“两山排闼送青来”可与媲美。
邻女德称色,婉娈白玉温。无资嫁未售,行媒不顾门。
佩是亲纫兰,庭有手植萱。君子正求匹,不聘甘难婚。
芳岁逝不留,苦节中弥敦。涧潦有遗采,此意与谁论。
汉庭用少馀,无策销外侮。充国七十翁,胜算定樽俎。
夫君谭西北,万里真目睹。诸将失投机,遽岂一二数。
形势可聚米,君王未借箸。江湖五十年,帝阍严九虎。
后生不更事,儿戏议边圉。圆方殊枘凿,寂默忍羁旅。
平生干霄气,百吞不一吐。白眼阅流俗,闭口避尔汝。
山阳文武资,干国今吉甫。清啸临筹边,志已无骄虏。
经年虚代舍,须君作谋主。心嗤区区郑,缓不省之武。
盍思度外意,径略纸上语。山阳吾未识,彷佛梦眉宇。
断知磊落人,众弃能独取。一卮劝临分,三叹欲轻举。
抒君胸中奇,定作商应羽。还应访隐沦,道我听鸡舞。
清溪流㶁㶁,白石如摴蒱。桐君去我久,谁与同欢娱。
利器乱天下,濠梁日如愚。白发渐纷纷,于世复何须。
远游可长生,逝将登蓬壶。青霞为绣袷,明月为耳珠。
金火相盘旋,神丹生太无。天孙嫣然笑,结我合欢襦。
誓言何旦旦,岁晏终不渝。
入冬万化闭,群山惨澹色。我来逢睡狮,对佛坐叹息。
虎狼方满野,杀气黯西北。岂无干净土,恐化虎狼国。
何时一吼威,竟使群凶踣。春雷万蛰动,阳和转东极。
会须起睡狮,诸天奋神力。
卅年抛却渔杆,浮生惯欠烟波债。虚名误我,莼鲈秋味,鸡豚春社。
旌节輶轩,旂常钟鼎,到今都罢。向沙堤十里,芒鞋布袜,渔樵辈、同闲话。
潇洒。西湖精舍。谢东坡、头衔容借。玉堂梦断,天教管领,湖山图画。
风月平章,烟云供养,鸥鹭迎迓。问封侯万里,金章斗大,是何人也。
弃置复弃置,其然岂其然。百钱聊为我,更看小行年。
剖松见贞心,裂竹知直节。所以君子交,不学儿女别。
我随贤王驾,聿来古洪都。给事偶相见,长身美多须。
昂昂九皋鹤,清声振寥廓。三载读檀弓,一朝登凤阁。
南浦水如天,开帆月正弦。风恬鲸浪稳,人识孝廉船。
子乘驷马车,蹴蹋长安道。倾盖各有时,何须论迟早。
笑呼麻姑酒,送别豫章城。愿言崇令德,忠孝在兹行。
蛟龙窟宅贯丰湖,西北群峰势若驱。谁自圯桥传玉匣,夜当雷雨读阴符。
播宁讨贼书三上,刘哱惊魂火一诛。归后东征师顿老,川原从此渐为枯。
离鸾咏。黄门痛。拈毫泪滴瑶笺冻。愁无据。情如滴。
碧海青天,玉人何处。
蘅芜梦。何时共。翠钿零落钗头凤。伤心语。浑难诉。
挑灯写尽,断肠诗句。
上下几千寻,盘旋数十里。人行向云端,马行在雪里。
不识山径高,惟见寒光起。长林白满沟,空谷响冻水。
粮夫赑屃来,如蚁转磨齿。俯惊万丈坑,一堕骇无底。
我方仗舆丁,两肩托生死。皇天本大慈,兵事会当止。
桑柘影重重,人烽往日同。饧箫欢稚子,社酒醉村翁。
牧笛斜阳外,书声流水中。三年前屈指,此景遍江东。
船头水怪奔,船后潜蛟吼。巨石森我左,白波喷我石。
轻舟如飞梭,中容一线溜。榜人划水开,势与雷霆斗。
捩柁急就之,赑屃伸颈脰。谹然一声中,生死判清昼。
相传此惊滩,估客屡倾覆。禅家指迷途,莲花工刻镂。
双柱立中央,呼吸金石奏。回思下滩时,双瞳瞩前后。
相距一发间,避险如避臭。三老犹色变,而况僮仆陋。
南来山水乡,到处堪宿留。垂堂尚有箴,何事建溪走。
平地波澜兴,祸福巧相凑。足迹皆宿缘,平生藉天佑。
日午恶风恬,城近惊魂收。且看石上鸟,浴浪正褰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