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卧枕而眠,轻风中睡梦不安。愁锁双眉,金雀倒挂无心管。新式罗衣全不要,还寻着穿过去的衣衫。
那芙蓉花偏偏不落,看着它令人愁肠寸断。人因伤心而痛苦,镜里容颜不像从前。当初误了与霜雪之神的前约,如今只好忍受寒夜反思的熬煎。
“闺思”题材,无论是“春闺”抑是“秋闺”,从来不外是怨郎君或情郎薄倖,叹一己青春空抛、红颜薄命,罕见有自责负约、自伤移情改志的。有则自清初始。时代的某些特定背景,导致传统题材的内涵启变,“闺怨”即其中一例。宋徵舆在“云间三子”中年最少,幼于陈子龙、李雯十岁,迟后陈、李二十年始卒。“三子”在甲申、乙酉鼎革之际,子龙赴难殉身,李、宋改志仕清。李雯卒早,宋徵舆渐居要路,俯今仰昔,心情复杂,愧对故友如陈子龙者之自疚感时有涌起,这首《秋闺》就是以吞吐含蓄之笔透现内心的隐蔽境界。尽管事实已是“新样罗衣”难以弃却,“旧日春衫”无可寻复,“青女约”之误早成定狱,“断肠花不落”的怨天尤人均无法挽回“颜非昨”之势,但作者的自怨自艾并非伪饰,是真诚的。惟其真诚而又不可逆变已铸成之事实,所以,隐痛也就显得深沉。云间词人论词主“境由情生、辞随意启”的雅正婉研之旨,好以“香草美人”为寄托载体,本多情爱之写。不意陵谷变迁,陈子龙最后三数年之作尽寄以忠爱苦情,李雯、宋微舆等则于白日歌酒流连,夜半乃自伤成为“两截人”,境由情生之旨转获致更多层面的发挥。时势推移,每多初衷始所未料者。此词意象似多陈旧,然而特定个性的情思却推陈见新,颇醒服目。词的脉络甚细,辞既达意又能惋曲,老于传统手笔而不迂不滞,允称驾轻就熟之高手。
窗户纳凉气,吏休散朱墨。无事一翛然,形神罢拘役。
暂愒岂非闲,无论心与迹。
天长地阔总伤秋,闽峤寒云路更悠。戴汉节旄空自脱,沼吴薪胆向谁谋!
百年形胜留天堑,一望风烟达帝沟。堪笑鱼龙还寂寂,祗应陵树锁江流。
杨生青云器,文彩辉白璧。腰间龙泉剑,别来将远适。
吾闻禹徂征,舞干致苗格。所以宣尼训,服远修文德。
好谋而有成,明明垂警饬。如何材智士,宏议博古昔。
含忿忽远图,急功幸苟得。宁论万里行,糗粮豫峙积。
汉廷所遣帅,孰是赵充国。子行职赞襄,黾勉摅良画。
虽有斗酒饯,不能写胸臆。临岐念素交,聊赠绕朝策。
莫笑时儒多理书,堪怜旧史自经锄。今人那少钩玄舌,宛委应皆石匮馀。
名山我亦爱探寻,裙屐当年感不禁。自有灵源搜石洞,恰宜故事傲山阴。
黄公涧涸云眠石,陆子泉清月到林。曲水何如止水定,好凭领取在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