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四十年七月丁巳,余邀左世琅一青,张若兆应宿,同入北山,观乎双溪。一青之弟仲孚,与邀而疾作,不果来。一青又先返。余与应宿宿张太傅文端公墓舍,大雨溪涨,留之累日,盖龙溪水西北来,将入两崖之口,又受椒园之水,故其会曰双溪。松堤内绕,碧岩外交,势若重环。处于环中,以四望烟雨之所合散,树石之所拥露,其状万变。夜共一镫,凭几默听,众响皆入,人意萧然。
当文端遭遇仁皇帝,登为辅相,一旦退老,御书“双溪”以赐,归悬之于此楣,优游自适于此者数年乃薨,天下谓之盛事。而余以不肖,不堪世用,亟去,蚤匿于岩窭,从故人于风雨之夕,远思文瑞之风,邈不可及。而又未知余今者之所自得,与昔文端之所娱于山水间者,其尚有同乎耶,其无有同乎耶?
乾隆四十年七月丁巳日?我邀左世琅一青,张若兆应宿,一同进入北山,到双溪游览。一青的弟弟仲孚本来应邀同游,但因突然生病没有来。一青又先回去。我便和张应宿一起住在了张太傅文端公墓地旁边的庐舍里。天降大雨,双溪的溪流猛涨,我们便滞留在那里好几天。大概龙溪水从西北方向滚滚而来,在快要进入两座山崖之间的入口时,又有椒园之水汇入,因为两水汇聚,这条溪便被称为“双溪”。茂盛的松树恰如堤坝在双溪内环绕,双溪外,苍绿色的山岩交错分布,整个情形像双环状。我们处于环状的中间向四处观望,恰好目睹烟雨的聚合与消散,树林和石头簇拥着交错呈现,在烟雨中这些 景致变化万千。夜晚坐在同一灯光下,倚靠几案默听,所有的自然音响都汇入耳畔,我们便有一种孤寂冷清的萧然之感。
文端受仁德的皇帝恩宠,登上宰相的高位,一朝告老还乡,皇帝亲笔题写“双溪”两字赐赠,回乡以后将御笔题匾悬挂在此处的门楣上,在这里过了几年优游闲适的日子才去世,世人都说这是一件盛事。我因为不贤,不堪为世所用,急忙离去,早早隐居在山崖的深底,在风雨之夜与友人一起,远思文端的风范,觉得遥不可及。但是,不知现在我游览双溪的感受,与昔日文端游山玩水的快乐,是有某些相同之处呢,抑或没有什么相同之处呢?
左世琅:字一青。
张若兆:字应宿。
双溪:位于今安徽桐城龙眠乡境内龙眠河与椒园小河汇流处,故称“双溪”。
乾隆四十年七月丁巳:即公元1775年。
张太傅文端公:即清朝名相张英(1637~1708),桐城人,卒后谥号“文端”,赠太子太傅。
镫:同“灯”,指油灯。
仁皇帝:即康熙帝(1654~1722),名爱新觉罗·玄烨,谥号“大清圣祖仁皇帝”。
登:加封。
一旦:一天之间。
楣:门框上边的横木。
薨:古代称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
邈:遥远。
全文不过三百来字,熔描绘景物、凭吊前贤、抒发感慨于一炉。篇幅虽短,情韵生动,充分体现出姚鼐散文记事明晰、文字雅洁,惜墨如金而又余味悠长的风格特点。
作者首先扼要交代了出游经过以及留宿双溪张英墓舍的缘由。由于“大雨溪张,留之累日”,故得以从容观赏双溪景色:“松堤内绕,碧岩外交,势若重环”茂密的松树郁郁葱葱,苍绿色的山岩重重叠叠,互相掩映,蔚为壮观。加之云气弥漫,烟雨朦胧,呈现出千变万化的情态。在作者的笔下,双溪一带景色犹如一幅酣畅淋漓的水墨山水画,令人陶醉。
置身这优美的环境中,作者情不自禁地凭吊起乡人引为骄傲的前贤张英宰相。想当年,张英以自己的才干辅佐康熙帝,深受器重,退休归乡颐养天年,康熙帝亲赐“双溪”二字,优游自适,寄情山水。君臣遇会,谓为盛事。
才冬即欲雪,酝酿非不久。旅馆黄昏风,半夜忽如昼。
天公时谑戏,不在我先后。儿心见期心,咫尺弗得就。
密洒良未已,兀坐几忍灸。遂令相逢心,感慨若奔辏。
红炉惨无光,短气犹发馏。况兹严报本,供卫何所售。
风威果能神,排斥勿宿留。非独寸草荣,万里同锦绣。
藉甚书诗帅,中和正尔歌。人留河内寇,帝念禁中颇。
馀事裒丁志,多闻重乙科。固无官长骂,解使客毡多。
青青者蓑下见足,小民命此以为屋。朝餐薇芜暮黄独,旧陇有苗不得熟。
父兄母子各一方,空山白骨无人哭。呜呼五歌兮歌思悲,我生犹及承平时。
君诗纪律似坚营,气王东南帜赤青。涌思急于流峡水,疾驰快似速邮亭。
想当惬意须频读,说与齐眉更喜听。击钵工夫胜刻楮,卖文却笑隐吾丁。
携姬閒到老夫家,三日茆斋小驻车。竹里诗声清似水,池边人影艳于花。
雨馀野簌肥堪摘,潦退溪鱼浅可叉。稍恨病躯新断酒,当筵相对只清茶。
约伴寻春,何处玉钩斜畔,暗数道、画桥廿四。向芳郊,酒帘畔,听流水。
歌声美。才过桥头十五,小苏家,钿筝斜倚。花雨霏微,纷纷海棠园里。
唤流莺、欲留无计。待满泛银船,肠断鸳鸯被。鲛绡拭残泪,长记酒头茶尾。
旧院习已荒,榛芜翳众绿。命匠稍经营,累石间疏竹。
习静亦偶然,为迓高贤躅。诙诡语惊人,啸歌声满屋。
宾朋亦既醉,主人请继烛。官样与儒风,一齐高阁束。
欢笑忽欷歔,惊心羲驭速。皓首百无成,终须同草木。
蓬筚多穷黎,众乐惭于独。宠命忝缨组,幽怀寄泉谷。
《道德》五千言,止足义已熟。欲乞衰朽身,乡关驰梦毂。
一壑犹能专,生平愿已足。此如传舍然,徒尔劳板筑。
新诗惠衮褒,盥手百回读。
身在翠微兮,我意登泰山之仲尼。眼空溟渤兮,而亦收其吞天之势,以助吾胸中之奇。
足蹑青云兮,遂挥长风而直上。手扶红日兮,光光明明于宇宙间,是曰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