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总是惹人愁,这样的天气里,也怪不得纳兰写出这样的词句。斜风细雨斜织着,迷蒙一片。 “淅淅”是象声词,形容风声。总觉得象声词也是有感情的,像“淅淅”两字,同样是风,却有种柔弱迷惘的情绪在里面。唐朝李咸用《闻泉》诗中有一句: “淅淅梦初惊,幽窗枕簟清。”似乎是约定俗成,“淅淅”的风总与大喜大悲无关,多是愁绪,即便有些欢乐,也是似有还无的那么一丁点。“纤纤”两字转而描画春雨的形态,这两个字本是用来描画女子双手柔细之态的,《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中就有: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用这里描摹雨丝,倒也有种婉约雅致的风情。细雨如丝,依然朦朦胧胧地笼罩着一方天地,又慢慢地浸入心底。秋雨愁,是不能愁过这连绵的春雨。雨打芭蕉,春雨愁结,于是乎凄凄惨惨切切。春雨的细腻和夏雨的豪情截然不同,只有春天才会有这连绵的细雨。空气中布满浓浓的湿气,阴阴的灰色,映在眼底,隐在心里,胸口被堵得紧紧的,似磐石般压得使人透不出气来,所有的委屈苦恼全部喷涌而出,伤感瞬间在心底最潮湿的角落里发芽。
因此纳兰才说,“难怪春愁细细添。”风雨凄迷中最是容易自怜。尤其是一人独处,怀思之情便难免。而南这浓重的愁情而致似梦非梦的幻觉生起了。词人喃喃自语着,那过去了的事已记不分明了。庄子曾经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梦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于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到庄子的蝴蝶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此言一出,便成就了千百年文人墨客心中的一个结。真实是什么,是眼睛看到的,还是手指触碰到的,如果梦足够真实,人没有什么能力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如今眼前的这一切,或许一朝梦醒皆成幻影。但纳兰随即苦笑摇头,即使在梦中,也隔着一层厚厚的帘,看不清楚。这种愁绪就像一场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跑步,因为起点便是终点。也像是梦,醒来时分明觉得梦是真的,而再真实的梦也不过只是场梦罢了,与现实永远隔着一重甚至多重的帘。帘里帘外,有的人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一种朦胧恍惚的境界,也从中流露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惆怅。
纳兰的词总是意深而情婉,就如这首小令,语句中有“花间”风韵,却更湿得清丽自然。寥寥几笔,景致情感都在其中。
五朝遗老今无几,卓荦高才不可羁。钦恤晚承虞帝命,旬宣早出缙云司。
中台优秩升圻父,三礼清心慕伯夷。屡挟地仙穷眺览,更携田畯看耘耔。
甘从白首辞官去,曾以丹衷结主知。竹簟茅檐真散逸,药畦花径足栖迟。
过从每忆频开酝,朝退兼怀共论诗。一别三年遂终古,无由持绋送灵輀。
国朝画品谁第一,房山尚书赵公子。二公何以能绝伦,丘壑乃自胸中起。
由来书画总心画,政自不在丹青里。当时岂无刘与商,屏障纷纶何足齿。
唐侯自是吴兴秀,爱画彷佛郭与李。长松平远早已工,更上歙州看山水。
归来却师董北苑,参以房山势莫比。始知绝艺老更成,画师俗辈那知此。
此图三尺谁为赠,云气苍茫石磈磊。牛羊未归樵子出,户牖寥落苍崖底。
写成不题岁月字,要是头白居乡里。乾坤浩荡江海空,后人未续前人死。
为君题诗三叹息,世上好手今余几。鸣呼尚书公子不复见,得见唐侯斯可矣。
绣毬春晚欲生寒,满树玲珑雪未乾。落遍杨花浑不觉,飞来蝴蝶忽成团。
钗头懒戴应嫌重,手里闲抛却好看。天女夜凉乘月到,羽轮偷驻碧阑干。
笛声横处,鹤南飞、裂石戛穿云表。花雾濛濛,疏影淡、别有层楼深窈。
孙楚闲情,恒伊清兴,一曲超神妙。夜深人静,蟾光林罅低照。
凝想按徵移宫,含商吐羽,逸响应缭绕。忽被东风,吹散去、空际馀音犹袅。
几点遥山,半溪流水,花外莺声晓。披图神爽,携尊来此听好。
高轩惭愧远相过,道义谈馀旅琐多。灯底自怜干斗剑,壁间谁办化龙梭。
时来会中青钱选,和寡空为白雪歌。好淬文锋迎紫诏,莫因贤梗叹蹉跎。
黄堂流化古风还,夙驾勤民陇亩间。已变呻吟作谣咏,山中那用觅还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