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即景生情、因事起意之作,以情深意真见长。从诗中可见作者同元稹的交情之深。全诗不事雕琢,以极其朴素、极其浅显的语言,表达了极其深厚、极其真挚的情意。
诗的首句,据当时参加游宴的白行简在他写的《三梦记》中记作“春来无计破春愁”,照说应当是可靠的;但《白氏长庆集》中却作“花时同醉破春愁”。一首诗在传钞或刻印过程中会出现异文,而作者对自己的作品也会反复推敲,多次易稿。就此诗来说,白行简所记可能是初稿的字句,《白氏长庆集》所录则是最后的定稿。诗人之所以要作这样的修改,是因为在章法上,诗的首句是“起”,次句是“承”,第三句当是“转”。
从首句与次句的关系看,把“春来无计”改为“花时同醉”,就与“醉折花枝”句承接得更紧密,而在上下两句中,“花”字与“醉”字重复颠倒运用,更有相映成趣之妙。再就首句与第三句的关系看,“春愁”原是“忆故人”的伏笔,但如果一开头就说“无计破春愁”,到第三句将无法显示转折。这样一改动,先说春愁已因花时同醉而破,再在第三句中用“忽忆”两字陡然一转,才见波澜起伏之美,从而跌宕出全篇的风神。
这首诗的特点是,即席拈来,不事雕琢,以极其朴素、极其浅显的语言,表达了极其深厚、极其真挚的情意。而情意的表达,主要在篇末“计程今日到梁州”一句。“计程”由上句“忽忆”来,是“忆”的深化。故人相别,居者忆念行者时,随着忆念的深入,常会计算对方此时已否到达目的地或正在中途某地。这里,诗人意念所到,深情所注,信手写出这一生活中的实意常情,给人以特别真实、特别亲切之感。
白居易对元稹行程的计算是很准确的。当他写这首《醉忆元九》诗时,元稹正在梁州,而且写了一首《梁州梦》:“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元稹对这首诗的说明是:“是夜宿汉川驿,梦与杓直、乐天同游曲江,兼入慈恩寺诸院,倏然而寤,则递乘及阶,邮吏已传呼报晓矣。”巧的是,白居易诗中写的真事竟与元稹写的梦境两相吻合。这件事,表面上有一层神秘色彩,其实是生活中完全可能出现的巧合,而这一巧合正是以元稹、白居易平日的友情为基础的。
唐代长安城东南的慈恩寺和曲江是当时的游赏胜地。而且,进士登科后,皇帝就在曲江赐宴;慈恩寺塔即雁塔,又是新进士题名之处。他们两人应当常到这两处共同游宴。对元稹说来,当他在孤寂的旅途中怀念故人、追思昔游时,这两处长安名胜,不仅在日间会时时浮上他的心头,当然也会在夜间进入他的梦境。由于这样一个梦原本来自对故人、对长安、对旧游的朝夕忆念,他也只是如实写来,未事渲染,而无限相思、一片真情已全在其中。其情深意真,是可以与白居易的诗比美的。
读者更可见两人的交谊之笃,也更可见白居易的这首诗虽像是偶然动念,随笔成篇,却有其深厚真挚的感情基础。如果把两人的诗合起来看:一写于长安,一写于梁州;一写居者之忆,一写行人之思;一写真事,一写梦境;诗中情事却如《本事诗》所说,“合若符契”。而且,两诗写于同一天,又用的是同一韵。这是两情的异地交流和相互感应。读者不仅可以领略诗篇的艺术魅力,而且可以从它的感情内容得到真和美的享受。
唐人喜欢以行第相称。这首诗中的“元九”就是在中唐诗坛上与白居易齐名的元稹。公元809年(元和四年),元稹奉使去东川。白居易在长安,与他的弟弟白行简和李杓直(即诗题中的李十一)一同到曲江、慈恩寺春游,又到杓直家饮酒,席上忆念元稹,就写了这首诗。
北风吹飞雨,中夏变早寒。浮云满天地,坎井成波澜。
秋兴集我怀,旅愁散无端。阳光旦自匿,后土何得乾。
嗟君贫非病,所寄瓢与箪。陋巷无杂宾,商歌激清弹。
甚愿裹薄饭,相从餍朝餐。亦思造旸谷,相与晞朝冠。
力弱泥潦深,乃知行路难。
求友五十年,所获仅四遐。雪缘首仙蜕,遗札皆天葩。
鉴物神于音,冥析谁筝琶。老穷浭阳铁,诗胆悬刘叉。
齿莫稚朱青,竹马黄金车。后来状头魔,健羡鸠槃茶。
慧业虽终存,炉火殊未加。同年笑山子,晚遇冠触邪。
隽句与名章,骆驿奔鲜霞。余贤被罡风,尽堕罗刹家。
才难知尤难,三复增叹嗟。
青衿巷南北,鸡犬识比邻。骤面初疑梦,论交晚觉亲。
文章元有命,耕钓岂无人。老矣非吾愿,沧洲合问津。
黄华丛里饯行旃,独系燕台思悄然。秋月衡云归梦绕,春风沂水故人旋。
他乡共著游山屐,上巳同乘载酒船。身世百年几閒日,莫辞沈醉杏花天。
看竹入村莫入城,爱莲赏花莫赏茎。过时失地始则悔,来补秋事寻幽盟。
主人三两联臂出,岸侧已有扁舟横。水禽夜静汝好睡,安用云际鸣相惊。
同居忧患那忍触,嗟我去岁未死兵。今夜月明心上阔,顿觉冥涨生沧瀛。
濛濛百步回望里,君家烟树虚且清。桄榔无花有高影,下覆楼火摇微赪。
雨余江气乍清肃,早晚岩桂飘金英。沾衣霜露不足惜,但恐河汉垂垂倾。
坐怜鳌峰灯影底,张侯北涕哦诗情。吾曹用意取疏散,文字驱迫如官程。
方山浸江转深黑,回棹谁掠菰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