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诗十二句分二层。
第一层开头四句,写自已离开建康乘船逆流西行。第一、二句“江路西南永,归流东北鹜 ”,点明此行溯流而上,与江水相背而行,水长路远。谢朓的船第一站定是新林浦,由此出发。在赴宣城的途中有不少佳篇,又如《晚登三山还望京邑》,是侍停靠写的。新林浦、三山的在建康西南,离京邑不远,宣城也在建康西南,所以开头是说,江舟向西南方向行驶,水流却东北流去。此时诗人想,江水尚知道入海为归,而人却辞别故土而去。这时诗人对归海的江水感慨万千,羡慕不已。他又遥想,水流归海的途中正经过自已的家乡京邑,思乡之情油然而生。 “永” 与“ 鹜”不但形容了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的不同水速,而且融入了自已思念故乡的真情实感。第三、四句“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 ”,由近写到远,继续写江舟远行时的景物,表达自已不舍的眷念。江面上点点帆影,消逝在远方的天空,但它仍是归去的舟船,再向前看,远处江岸还有约隐约现的树林,那树林的深处,不正是我的家乡吗?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诗人以“识”与“辨 ”两字写出自己当时回望故乡专注与眷念的心绪。
前四句是写景,后八句是抒情。
第二层后八句。诗的第五、六句“旅思倦摇摇,孤游昔已屡”, 摇摇,心神不定貌,这里是双关。一是写眼前涛涛的江水使船颠簸,摇晃不定。二是写当时的心情。在离开京邑赴宣城前夕,南齐在一年(495)之内换了三个皇帝,其中之一就是谢朓充任中军记室的新安王,他仅做了三个月的皇帝。新安王登基之时,谢朓连迁骠骑谘议、中书诏浩、中书郎官职。明帝废新安王,谢朓官职虽未动,但他心有余悸。第二年就被外放出任宣城太守。这时的他心情复杂,他既对京邑留恋,又庆幸自已摆脱了纠葛。这两句巧妙地把由眷念故土转换成自我排遣。这是一个倒装句,说从前我孤游不止一次,回想起旅途行程,自已总是心神不定。这里借景抒情,诗家稼研“神来之笔”。
第七、八句“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禄情,怀恋俸禄。欢喜、愿去做官领俸禄。沧洲,滨水的地方。古时常用以称隐士的居处。这两句是说又要当官,又做隐士,正合乎自已意向。隐居的志趣又合乎自已隐居的志趣。中国古代文人既要当官,又做隐士,最好是合二而一,在六朝以后渐成风气。而谢朓这次去宣城赴任,亦官亦隐,正好达到了这个目的。
第九、十句“嚣尘自兹隔,赏心于此遇”,作者自己说,从此我将离开这烦嚣的是非之地,赏心乐事从此开始了。这只是作者一种天真的想法,实际是不可能的;如有,也只能是公务入之外逍遥吟咏的散淡生活,并非真正的避世远遁。
最后两句“虽无玄豹姿,终隐南山雾”,借用典故,一典多用,精当巧妙。据刘向《列女传》卷二载:“陶答子治陶(古邑名,在今山东)三年,名誉不兴,家富三倍。其妻独抱儿而泣,曰:‘妾闻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食者,何也?’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也,故藏而远害。犬彘(猪)不择食以肥其身,坐而须(等待)死耳。一年后,答子之家果以盗诛。玄豹,颜色黑中带红的豹。”诗人借用此典,说自已虽无玄豹的姿质,不能深藏远害,但这次去宣城,与南山雾雨一样隐敝。“玄豹姿”,喻自已虽为一郡之守,并无美德,也未必能治好此郡,但自已却深爱名声,绝不会做陶答子邦样贫污、弄贫国家的事。从字面意义看,是借外任隐遁远祸,但更深的意义是说自己将以淡泊心境处理政务。这还包罗了“既欢怀禄情”照应,让人看到了诗人乘舟向西南江路漫漫前行、最终隐没在云遮雾绕的远山深林之中的景象。
诗题如此准确具体地标明了行程和去向,诗人却没有以他那清丽的秀句描绘新林浦的佳景和板桥渡的幽致。诗中展现的是浩渺无涯、东流而去的江水,伫立船首、回望天际的归客,隐隐归舟,离离江树,只如淡墨般的几点,溶化在水天相连的远处。表达了作者倦于行旅的感情,同时也表示愿意远离嚣尘的都城去过隐居的生活,表达出诗人远害避祸的思想。
这是公元495年(齐明帝建武二年)的春天,谢朓出任宣城太守,从金陵出发,逆大江西行。新林浦、三山都在金陵西南,距京邑不远,宣城也在金陵西南方向,所以首句“江路西南永,归流东北骛”先点明此行水长路远,正与江水流向相背。江舟向西南行驶,水流向东北奔驰。江水尚知入海为归,人却辞别旧乡而去,这就自然令人对江水东流生出无限思慕:那水流在归海的途中,不也经过地处东北的京邑吗?那正是自己告别不久的故乡呵!此处未作一句情语,仅在人与江水相逆而行的比较中自然流露出深长的愁绪。“永”和“骛”,不但精确地形容了逆流而上与顺流而下的不同水速,而且微妙地融进了不同的感情色彩:水流已将抵达它的归宿,所以奔流得那么迅速,人却是背乡而去,而且行程刚刚开始,所以更觉得前路漫无尽头。
离思和归流自然将诗人的目光引到了遥远的天际:“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江面上帆影点点,即将从视野中消逝,但还能认出是归去的船只。再用心辨认,还可以看出,那隐现在天边云雾中的是江畔的树林,而有树之处就是彼岸,就是金陵呵!诗人在这里用清淡的水墨染出了一幅长江行旅图,以“辨”、“识”二字精当地烘托出诗人极目回望的专注神情,则抒情主人公对故乡的无限怀恋也就不言自明了。
出任宣城太守之前,南齐在公元494年一年之内改了三个年号,换了三个皇帝,其中之一是谢朓为之充任中军记室的新安王,在位仅三个月之久。新安王登基时,谢朓连迁骠骑谘议、中书诏诰、中书郎等官职。明帝废新安王自立后,谢朓的前程虽未受影响,但目睹皇帝走马灯似地变换,不能不心有余悸。所以当他第二年出牧宣城时,对京邑固然不无留恋,不过也很庆幸自己能离开政治斗争的漩涡。此诗后八句就表现了这种复杂的情绪。“旅思倦摇摇,孤游昔已屡。”这两句承上启下,巧妙地由前四句眷恋故乡的惆怅心情转换为无可奈何的自我排遣。“摇摇”写人随着江舟的颠簸摇来晃去的感觉,以及倦于行旅、思绪恍惚的状态,是传神之笔。不说此次孤身出仕,只说从前孤游已经不止一次,越是强自宽解,便越见出眼前的孤独。
“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这话虽是指此去宣城既遂了做官的心愿,又合乎隐逸的幽趣,却也精炼地概括了诗人一生感激皇恩、安于荣仕和远隔嚣尘、畏祸全身这两种思想的矛盾。魏晋以后,朝隐之风逐渐兴盛,调和仕隐的理论在士大夫中也很流行。晋王康琚甚至说:“小隐隐林薮,大隐隐朝市”(《反招隐诗》),但将热衷利禄之心和遁迹沧洲之意这两种本来相互排斥的生活情趣如此轻巧而直截了当地统一起来,“沧洲趣”便更像是为“怀禄情”所涂上的一层风雅色彩,只是徒然显示了诗人志趣的平庸而已。
好在谢朓厌恶尘俗嘈杂的感情还是真挚的:“嚣尘自兹隔,赏心于此遇。”当然这种赏心乐事充其量不过是公务之暇逍遥吟咏的散淡生活,并非真正的避世远遁,然而终究可以离开那烦嚣的是非之地,幽栖远害。所以末二句说:“虽无玄豹姿,终隐南山雾。”结尾一典多用,精当巧妙。诗人是说自己虽无玄豹的姿质,不能深藏远害,但此去宣城,亦与隐于南山雾雨无异;从典故的含义看,“玄豹姿”又借喻自己身为一郡之守,虽无美政德行,未必能使一郡大治,但也深知爱惜名誉,决不会做陶答子那样的贪官污吏,弄得家富国贫。
所以字面意义是借出仕外郡之机隐遁远祸,典故含义又是指以淡泊心境处理政务,这就借一个典故包罗了“既欢怀禄情,复协沧洲趣”的两重旨趣,更深一层地阐明了自己以仕为隐的处世之道和以隐为仕的治政之法。结尾不但扣住赴宣城为郡守的正题,而且字面形象与首句“江路西南永”照应,令人在掩卷之后,仿佛看到诗人乘舟向着西南漫漫的江路缓缓前去,隐没在云遮雾绕的远山深处。
这首诗情景分咏,又相互映衬。前半首写江行所见之景,又暗含离乡去国之情;后半首直写幽栖远害之想,也是自我宽解之词。胸中重重丘壑,尽以“闲旷之情迢递出之”(《采菽堂古诗选》),因此结构完整,思致含蓄,语言清淡,情味旷逸,堪称谢朓山水诗中的上乘之作。
朝餐一顿粥,暮餐一顿饭。每当食粥时,未免一长叹。
少年何事不相遭,胡为晚岁方论交。此时菜蕨各已尽,以糟配尔为嘉殽。
既啖糟,复食粥,却意年当三十六。笑携省檄上皇州,曾以文章动流俗。
二程祠宇陋且卑,我奋赤手更掣之。至今穹碑照淮水,碑成秩满游京师。
京师嬉游二十载,铁石忍穷心有在。声名欻起凤凰池,风云已际鱼龙海。
当时结交多贵人,往往尊我席上珍。执经或在弟子列,或遣弟子来相亲。
剧谈王道尊礼乐,每激薄俗敦彝伦。闾阎疾苦详敷陈,亦或一慨眉为颦。
有时华筵湖山下,争挽先生共陶写。满堂座客尽豪贵,亦知推让宗儒雅。
盈盈珍馐簇金盘,衮衮葡萄浮玉斝。金钗十二列两行,班班初匪寻常者。
主人行杯极欢笑,竞唱新词誇艳冶。半酣相恼索题诗,挥毫写向香罗帕。
尊前为我发新声,自以风流望鄙野。万钱日食固有限,一笑千金绝无价。
放怀满饮鹦鹉杯,何心复恋麒麟画?鹧鸪舞罢月欲上,半掩城门归并马。
等閒高会难具论,酒酣掉臂金马门。三三五五正少年,乘兴共我歌浮云。
穷冬出使居庸北,骏马稳步龙沙雪。清霜在鬓冰在须,指冻欲堕饥欲裂。
苦寒不透貂鼠裘,青鼠煖帽方蒙头。璚田玉界中著我,自是奇士真壮游。
解鞍沽酒弹箜篌,打手刺刺歌鸣讴。丈夫有志在许国,我自乐此忘羁愁。
连樯海运三百万,署黔楮尾方成卷。每忧谈笑误王事,朝夕驱驰敢忘勌?
湖广文台正乏贤,诸公为买江南船。汉阳春树晴历历,秦楼夜月明娟娟。
手提文印不半年,首为鄂学归侵田。蓬山有诏归朝天,锦袍公子偕神仙。
宣文阁静万机暇,时遣中官催进画。饱聆天语近天光,神揖天香更潇洒。
壮游既倦思还家,堨来庾岭观梅花。桑麻弦诵各得所,玉堂召我天之涯。
平生所历犹在眼,夜半思之皆梦幻。盛时不敢忘贫贱,自喜枯肠藜藿惯。
饱食粥,无咨嗟,尔糟尔粥甘如饴。鸡鸣曳履东家谁,芜蒌曾疗王孙饥。
粥兮粥兮敢尔却,犹胜蕨餈滋味恶。苟延残喘待秋成,白发春风会如昨。
历数归真主,皇威定八荒。奉天颁正朔,截海统封疆。
建国遵姚姒,贻谋鄙晋唐。德星临井络,全蜀仰贤王。
白日开金殿,红云绽绣裳。舆图文献域,城阙武担阳。
地秀多才彦,田腴足稻梁。十年藩辅重,万里幅员长。
南土通滇?,东陲带沔湘。周封元过楚,禹贡旧称梁。
盛德超中古,高名冠四方。擎天为柱石,瑞世比鸾凰。
禦众枢机简,临朝礼貌庄。正冠居便座,决事处斋房。
实践循?矩,精思入混茫。小臣名尽记,直士谏无妨。
该博尤知要,英明匪过刚。群书陪几席,前哲俨羔墙。
旦奭宜方驾,间平合侍傍。事神孚肸蚃,钦圣祝穹苍。
讲学心无逸,忧民意不忘。陈经黄閤老,问俗白髯郎。
不泄亲毛颖,知微却杜康。青云随鹤驾,紫绶列鹓行。
汉代?模大,周官法制详。懿亲思鲁卫,洪业重高光。
师古人为鉴,存心礼自防。不知千乘贵,惟恐一夫伤。
饿殍虞填壑,流民闵陷羌。冰缣赎贱颖,玉粒饫饥肠。
但欲赒黎庶,宁辞罄积仓。分曹具饘粥,随处集羸尪。
有嗿群声沸,相携蹇步蹡。胥靡无横夭,盗贼耻相攘。
恩出蠲租令,欢腾施药坊。婴孩颁谷养,胔骼赐棺藏。
故老偏优礼,先贤尽表章。中兴想刘葛,佐运念关张。
拟植千寻柏,还栽八百桑。庙堂新䆳宇,剑履列长廊。
杜屋重轮奂,花溪顿炜煌。齐名图至白,接武配苏黄。
善政俱脩举,仁声远播扬。校人驯柙虎,膳宰纵河鲂。
要使天心顺,宁教物命戕。至诚通造化,惠泽及飞翔。
渊懿真堪述,谦恭莫肯当。崇儒先五教,建极重三纲。
开馆延耆艾,隆师锡篚筐。衣冠仪秩秩,弦诵韵洋洋。
执业诸生众,求书使者忙。九流分插架,万卷载连樯。
乐善人心悦,无为国本强。虚怀臻圣域,骋步领文场。
挥翰银钩活,摛辞玉佩锵。鼎彝皆国器,兰桂本天香。
观妙言逾富,研精食靡遑。日惟亲孔孟,性不惑姬姜。
轸念穷边地,垂情健卒粮。抚身无冻馁,遇敌必腾骧。
解语疏鹦鹉,长鸣叹骕骦。劭农兴耒耜,宽法绝桁杨。
当代真希遇,前王或未尝。泰山高莫并,瀛海浩难航。
麟趾耽经史,龙衣佩瑀璜。笑谈温玉色,追琢灿金相。
肃挹尊贤傅,端居唤小珰。已能通鲁语,正可齿虞庠。
玉树连枝秀,琼葩奕叶芳。骨奇瞻日角,派近识天潢。
举措存宽厚,蒐罗必俊良。聚贤频设醴,宝训旧明堂。
末学逢昭代,平生服令望。承颜初见日,屈指九经霜。
术类千金帚,荣过七宝床。敢期莲作炬,每饮蔗为浆。
身贱思疑病,言高点类狂。汗颜趍紫闼,驰梦落沧浪。
心怯恩波阔,人誇宠数彰。赐衣频局舛,前席屡徬徨。
授简安能赋,开筵特命觞。偶同华屋燕,徒饱大官羊。
雅句褒弥重,微躯感莫量。联篇舒锦绮,一字重琳琅。
忆昔忧居垩,陈情诉陟冈。奎文昭孝行,宰木发光芒。
宠异兼存殁,风声别否臧。望林抡杞梓,占斗拔干将。
知己恩偏渥,希贤德甚凉。何由酬覆载,深幸觌颙昂。
喜见皇家盛,从知世运昌。弓戈藏府库,道德固金汤。
政教依仁宅,询谋远智囊。朝廷存镇重,夷狄敢飞扬。
诚可回天地,心能恊雨旸。群生蒙长养,百谷屡丰穰。
人杰生皋摰,邦基过夏商。九重延祚胤,百世受祯祥。
磐石安宗社,山河拱帝乡。孤忠深伫望,恭巳赞吾皇。
山川今古在,伯业已寥寥。野雾迷花径,秋烟隔市桥。
溪深新涨雨,江浊暗生潮。自喜兹行好,翩翩远市嚣。
郎署简趋谒,永昼罢拘束。暂谢车马扰,稍觉形神属。
虚庭冷清飙,芳阶旷遥瞩。疏花改春荣,繁阴敷夏绿。
感兹生意成,悟彼化机促。遐心寄缥缃,深襟托醽醁。
惭无沧海略,久索金门粟。仲生述乐志,老氏贵止足。
逐物讵有涯,驾贪期不辱。仕隐希古人,庶几企高躅。
遥山暗暗雨将成,妾命天心两不明。待寄芙蓉花已病,隔江归雁做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