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凤觜世莫识,煎胶续弦奇自见。
尚看王生抱此怀,在于甫也何由羡。
且遇王生慰畴昔,素知贱子甘贫贱。
酷见冻馁不足耻,多病沉年苦无健。
王生怪我颜色恶,答云伏枕艰难遍。
疟疠三秋孰可忍,寒热百日相交战。
头白眼暗坐有胝,肉黄皮皱命如线。
惟生哀我未平复,为我力致美肴膳。
遣人向市赊香粳,唤妇出房亲自馔。
长安冬菹酸且绿,金城土酥静如练。
兼求富豪且割鲜,密沽斗酒谐终宴。
故人情义晚谁似,令我手脚轻欲漩。
老马为驹信不虚,当时得意况深眷。
但使残年饱吃饭,只愿无事常相见。
予尝论书,以谓钟王之迹,萧散简远,妙在笔画之外。至唐颜柳,始集古今笔法而尽发之,极书之变,天下翕然以为宗师,而钟王之法益微。
至于诗亦然。苏李之天成,曹刘之自得,陶谢之超然,盖亦至矣。而李太白、杜子美,以英玮绝世之姿,凌跨百代,古今诗人尽废;然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亦少衰矣。李杜之后,诗人继作,虽间有远韵,而才不逮意。独韦应物、柳宗元,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非余子所及也。唐末司空图,崎岖兵乱之间,而诗文高雅,犹有承平之遗风。其诗论曰:“梅止于酸,盐止于咸,饮食不可无盐梅,而其美常在咸酸之外。”盖自列其诗之有得于文字之表者二十四韵,恨当时不识其妙,予三复其言而悲之。
闽人黄子思,庆历、皇祐间号能文者。予尝闻前辈诵其诗,每得佳句妙语,反复数四,乃识其所谓。信乎表圣之言,美在咸酸之外,可以一唱而三叹也。予既与其子几道、其孙师是游,得窥其家集。而子思笃行高志,为吏有异材,见于墓志详矣,予不复论,独评其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