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的这首诗,虽是拟乐府旧题,但在内容和形式上都有较大的创新,代表着初唐时期诗歌创作的风气。
诗写一位采莲女子怀念征夫的感情。诗人选择了傍晚同分采莲归来的特定背景来打写。一开始,诗即写女子采莲归来、绿水荡漾,沾湿了她的衣裳,又杂和着荷花的清香。这是女子经过一番采莲劳动的形象。这时,秋风吹起浪涛,野鸭和大雁受惊而高飞,也触动了采莲女的内心情感。这句写景有“兴”的意味。下面四句,接写这位年青漂亮,服饰华丽的女子,轻轻地摇着精美的画舫随波而下,极目眺望无边无际覆盖着绿叶的岛屿和开放着荷花的水潭,耳中听着远处传来的江上渔歌、吴越小曲。这些所见所闻,都惹起了她的相思苦恨,“相思”二字就是全诗的旨意。接着又用四句点明相思的由来,是因为岁月流逝,而出塞的征夫至今尚未归来,思妇在水上采莲,消磨时光,感到孤独寂寞;现在到了傍晚时分,她独自归来。触景生情,因而心中产生了思远的情怀。“今已暮”三宇,呼应首句的“归”字,表明这首诗所写的是采莲女子日暮归来时的相思之情。继而诗又探入一层,写思妇的品质。尽管傍晚采莲归来,独宿空床的生活令人难以煎熬,但采莲女还是忠贞于她们的爱情,坚持自已的操守,“那必尽娼家”,用反问句式,谓女子并没有都沦落为娼女,意即她自己决不会因为亲人远戍而变心。不仅不会变心,相反,比别人还要坚定。“官道”二句以疑问的口气,将采莲女和采桑女加以比较对照,认为前者比后者在爱情上更加忠诚,这其实是诗中思妇的自我表白。“城南把桑”系用汉乐府典故,《陌上桑》里的女子罗敷,是一个忠实于爱精的典型形象。此诗里的采莲女自云对丈夫的感情超过罗敷,可见,她对爱情是多么执着。
从“莲花复莲花”到“还羞北海雁书迟”,主要是咏物写人,抒发思妇的离愁别恨。江上莲花朵朵,莲叶田田,花叶纷披,十分稠密。荷叶的翠绿色,比不上女于的禅娟蛾眉;鲜红娇艳的荷花,也只能差可与女子红润的脸庞相比美。这几句由纯为写物转到以物比人,着重突出女子的年青貌美,从而唤起她的离恨。“佳人不在兹,帐望别离时。”尽管江上环境很优美,自己也是韶华容颜,但因为征夫远在塞外,她惆怅地遥望那别离的地方,回忆当初难分难舍的情景,心中充满了悲作之感,转而咏物。“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牵动荷花,喜爱它们并蒂开放;折断莲藕,喜爱它们丝丝相连的缠绵形象。这两句寓情于物,借白藕的丝丝相连,荷花的同根并蒂,表达思妇征夫的柔情蜜意。今天,当日的两情依依己经无处可以寻找了。虽然物态还如同过去一样,但在思妇看来,它们只不过是一片生长得很茂盛的荷花荷叶而已,想到这里,不禁无限伤情。自己为爱情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而到头来则长期为离愁别恨所折磨。“西津交佩解”,用晋葛洪《神仙传》记载的郑交甫在江边遇到两位神女,十分爱慕她们,神女解下玉佩以相赠的故事。这句意谓采莲女过去曾与征夫以身相许,而毫无悔恨。“北海雁书”,用汉班固《汉书·李广苏武传》中苏武北海牧羊,雁足传书的典故。此句则谓征夫在边塞上,久无书信,不免使女子产生担心和怀疑。这种忆昔伤今之情,归结到底,表现了采莲女深沉的相思情怀。这一节从时间和空间上反反复复地交错写来,对于女子的“相思苦”确实写得很深刻,富有感染力。
从“采莲歌有节”到篇末,诗情再作转换和深化。本来,采莲女己经在日暮时分归来了,这里则写她夜间又到江上采莲。她一边采莲,一边有节奏地唱着采莲曲。夜间江上的景象和白天大不一样。傍晚,吹起了秋风,此时更是凉风萧瑟。高远的天空里,一轮明月伴随着采莲女来往徘徊,清淡的光辉照耀着江水,闪动着粼粼波光。江风冷月,传达出了采莲女深沉的枨触,再一次表达了她的“相思苦”的情怀。这里完全是寓情于景,没有从正面写情语。它与上文写其“采莲归”来时的情感,对照起来加以体会,颇得详略映衬之妙。采莲女在江上来往采莲,遇到了其他夜间出来采莲的吴娃越女,她们都打扮得很娇艳美丽。姐妹们相见,互致问候,都探问从这条寒江到达征夫所在的关山千里的边塞,究竟是山儿重,水几重。可见,饱受着别离的煎熬、相思的苦恨的女子,不是一个采莲女,而是许许多多日夜辛勤劳动的采莲妇女。这就在前文写采莲女“相思苦”的基础上,描写了广大劳动妇女在爱情婚姻上的不幸,将征夫思妇的普通题材,提高升华为一个富有广泛社会意义的主题,写得非常深刻,是十分可贵的。
梁、陈以来,《采莲曲》是诗人常用的乐府旧题,大多或摹写水容物态,或描绘采莲女的容貌服饰。特别是在风格上,他们的作品比较浮艳绮靡。王勃的这首诗,虽然抒情主人公同样是采莲女,自然景物的描绘乃至遣词造语,也都明显地受到南朝诗人的影响,但所塑造的伤离恨别,刻骨相思的女子形象,尤其是思妇征夫的主题揭示出了广泛而深刻的社会意义和思想价值,则是南朝诗人所无法相比的。王勃在理论上对六朝余风深致不满,而在创作实践上又未能摆脱其影响。这首诗就是一个例证。它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初唐诗歌从六朝余风向唐诗刚健爽朗的风格变化发展的轨迹。
王勃以前的诗人拟写此题,都是五言短章,此诗则运用七言,篇幅也比较宏大,表现出初唐七古崇尚铺陈赋写的一般倾向。不过,此诗在“四杰体”七古中抒情性较强,很注意将人物的感情寄寓在客观景物的描写刻画之中,具有强烈抒情效果。诗以七言为基本句式,大量运用五言句,又灵活地参用“三五七”、“三三七”句式,学习、模仿乐府民歌的结体方式,也加强了诗的抒情性。诗中多用蝉联和复沓的形式,更使诗流转圆美,情韵婉扬。诗中“采莲”、“莲叶”、“莲花”、“花”、“叶”等字词多次出现,造成重迭复沓的形式,显然具有南朝民歌《西洲曲》的风味。并且重迭复沓的形式还往往与蝉联方式交织运用,节奏铿锵,音韵和婉。总之,虽然此诗具有叙事诗的骨髓,但它艺术上的成功之处乃在于抒情。此诗中几个主要表现方法,都对加强其抒情性具有很大的作用。
积阴成大雪,看处乱霏霏。玉管鸣寒夜,披书晓绛帷。
黄钟随气改,鴳鸟不鸣时。何限苍生类,依依惜暮晖。
西湖斜日净风烟,北岭苕荛出半天。磴道乍从空外转,楼台已入镜中悬。
塔分西域铜瓶势,石纪秦官锦缆年。白社但须彭泽酒,青山不用华家钱。
波摇玉树堪双映,月上珠林好独眠。我辈自狂君莫讶,平生未敢谬周旋。
东南之美,曩惟延州。显允陆生,于今鲜俦。振鳞南海,濯翼清流。
婆娑翰林,容与坟丘。
玉以鳞润,随以光融。乃渐上京,羽仪储宫。玩尔清藻,味尔芳风。
泳之弥广,挹之弥冲。
昆山何有,有瑶有珉。及尔同僚,具惟近臣。予涉素秋,子登青春。
愧无老成,厕彼日新。
祁祁大邦,惟桑惟梓。穆穆伊人,南国之纪。帝曰尔谐,惟王卿士。
俯楼从命,奚恤奚喜。
我车既巾,我马既秣。星陈夙驾,载脂载辖。婉娈二宫,徘徊殿闼。
醪澄莫飨,孰慰饥渴。
昔子忝私,贻我蕙兰。今子徂东,何以赠旃。寸晷惟宝,岂无玙璠。
彼美陆生,可与晤言。
三年客京华,雰埃侵鬓绿。花时岂相关,藜藿欣自足。
故春锁胶庠,庭槐如兔目。沂风清昼吟,璧水泛晨瞩。
今我复来兹,芳菲照华屋。日长帘幕深,欠伸倦晴燠。
英英同舍郎,文采命骚仆。真想寄吟哦,诗坛令何肃。
惟时届清明,千官赐休沐。我事未渠央,矧敢念归宿。
何当榜贡书,诸生骇神速。君歌我乃赓,聊以慰局趣。
张侯二十强,已学万人敌。四七建旗鼓,荡决走南北。
投壶谢多马,解甲遂敛翼。王城三年住,大海六月息。
《阴符》蚀秋雨,青春送白日。玄黄野血乱,袖手养渊默。
邂逅羁旅中,屯邅引佳觌。初见相劳苦,深语倍温克。
昨来更殷勤,念我悬磬室。谓可恣取求,袱被数晨夕。
金门一囊粟,与共尚有力。贱子感且辞,齿粲泪暗滴。
安得长者言,温馨暖立壁。床头金未尽,旧馆足容膝。
无为使君累,政用自鞭策。忆在光宣朝,珂乡弄刀笔。
戴星虽疲劳,省己多阙失。才贤幸匡救,父老宽刻责。
昔年甘苦事,都化烟云迹。惟馀香火情,异代犹不隔。
穷老众吐弃,沟壑分所得。假令一瓶钵,墟里传而食。
庶几相招邀,勿虑被呵叱。充君解推意,兹愿傥可必。
方今海南州,鱼尾烧天赤。鲸蛟各磨牙,人命贱虮虱。
曷不投袂起,大云荫火宅。山民耐征战,私廪尚丰实。
异军成一队,士勇吏悃愊。运以岂弟心,治以清静律。
剥复汔小休,理数有终极。壶浆罗马首,骄将定传檄。
拨乱反之正,功成就耕织。腐儒无见逾,长揖参寸尺。
诗新荔子熟,惠州饭饱吃。便当行荷锸,醉死笑哑哑。
斯言如梦呓,此计关家国。赤亭姚弋仲,我敬公所昵。
同来听荒鸡,起舞霜月白。愿言厉毛锥,攘襟二豪侧。
忽有故乡客,长跪授素书。云自故乡来,意气若踌蹰。
颜面带风霜,坐立转籧篨。再拜问乡人,故乡今何如。
请言亲戚故,田里几莱污。丘垄何人守,族属宁有无。
桴歌今鸣否,徵求苛与纾。乡人发长叹,置茶坐之隅。
再拜复主人,故乡不可居。坟陇既芜没,宁复识廛区。
邻巷鲜故人,族里半丘墟。昔时游广寮,今为官路衢。
御史按行部,停午无藜蔬。羽檄流星至,阖城点兵夫。
楼堞排门守,跬步焉敢踰。或然点不到,罚金尽锱铢。
春燕巢林木,狼虎吼故庐。富室髡城旦,耕农废犁锄。
主人聆客言,涕泗交涟洳。离乡十馀载,陆沉何须臾。
族戚悲零落,交亲日以疏。归鸟无宁翼,游鬣将安舒。
慇勤谢乡人,勿复更欷歔。
烈王骨性真龙种,天马天生佐神勇。肝胆如人貌不成,但见丹青发梢动。
其脩丈咫高七尺,鳞甲生胸角生额。国初驾驭皆英雄,蹴踏风云百灵役。
乌拉叶赫三韩东,王来破竹成奇功。明师五日萨尔浒,二十万众为沙虫。
此马所向一敌万,出入百战如游龙。自跑圣水洗疮痏,夕阳严液流淙淙。
万里归来沫流赭,锦鞯罗帕华轩下。忽闻金鼓误军声,犹想奔虹天际行。
王生尔生死尔死,世上孤忠有如此。可怜人马两神奇,白山草木呼风起。
迩来陇汉旌旗殷,马{马戌}万骑尘埃间。星精何由降太乙,元蹄西踣巴夔山。
大宛青海历无草,岁贡岂免参??。许?帛齿金门式,愿铸骐驎立九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