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之为灵,昭昭也。咏于《诗》,书于《春秋》,杂出于传记百家之书,虽妇人小子皆知其为祥也。
然麟之为物,不畜于家,不恒有于天下。其为形也不类,非若马牛犬豕豺狼麋鹿然。然则虽有麟,不可知其为麟也。
角者吾知其为牛,鬣者吾知其为马,犬豕豺狼麋鹿,吾知其为犬豕豺狼麋鹿。惟麟也,不可知。不可知,则其谓之不祥也亦宜。虽然,麟之出,必有圣人在乎位。麟为圣人出也。圣人者,必知麟,麟之果不为不祥也。
又曰:“麟之所以为麟者,以德不以形。”若麟之出不待圣人,则谓之不祥也亦宜。
《获麟解》中作者以麟设喻,说明了自己的为人及出仕的时机和意图,感慨卓有才识之士不为封建统治者所用,寄托了怀才不遇的一腔怨愤。
据《春秋》和《左传》所写:鲁哀公“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孙氏之车子钮商获麟,以为不祥,以赐虞人。仲尼观之,曰:‘麟也。’然后取之”。麟。即麒麟,古人以之作为象征仁人和吉祥的动物。麒麟历来被人们视作祥兽,而作者却另辟蹊径,认为其长相奇特,也可“谓之不详”。他认为麒麟之所以被视作吉祥的象征,是因为出现在圣人在位的时候;如果它出现时没有圣人在位,那么就可以说它是不祥之物。
韩愈抓住“祥”与“不祥”、“知”与“不知”这两对对立的字眼作眼目,在行文过程中通过这两对词语的转换,抒发了自己的不平之鸣,表现了自我的自怜自重而又自怨自艾的意绪。细咀此文,方能在含蓄与委婉的笔调中看到悲愤。作者意在说明如果没有圣人当道,即便出现了像麒麟一般罕见的杰出人才,恐怕也只能孤愤一世,自怨自艾。作者以麒麟自喻,说明了自己的品行和出仕的意图,感慨卓有才学之士不为封建的统治者所重用。寄托了怀才不遇的怨愤。
作者由“祥”说入“不祥”,并以“不祥”立论,强调麒麟作为灵兽具有的象征意义远大于本身,做足文章,反复辩论,乃有其寄托。作者抒发怀才不遇。不为圣主所知,才是文章的真意。文章短小,不满二百字,而抑扬开合,变化转折,似有长篇之势。
文章虽短,曲折甚多.层层转折,表意颇为含蓄委婉。几反几复之中。使论述的观点更为明确、深入。文章越短越曲折变化。
儤直金坡笔砚馀,忽传芳事满庭除。官曹尚忆占熊梦,仙岛何曾碍鹤书。
三日两孙翁独喜,四旬初度我还如。犀钱未作通家会,织翠先过长者车。
旧游俱是吴中俊,相忆遥为越下吟。他日云霄须比翼,此时金石更同心。
楼船水战江流急,鼓角秋城海日阴。寇贼两乡今阻绝,北云南树各沾襟。
金波遥映月华楼,佳色偏宜永夜游。玉魄年年长在望,照残芳杜满汀洲。
婺女牵牛皆粤分,郁林合浦属交州。偶逢人向渠阳去,为寄书从八桂求。
率土溥天非不向,剑山带水祇供愁。明年阙下当皆集,谁序盛山今日游。
屈伸固有命,秋毫非人功。三世不徙官,执戟老扬雄。
荀爽起布衣,百日至三公。猿臂终数奇,李蔡本下中。
方壮既悼颜,皓首仍悲冯。世有巧而踬,亦或拙而通。
忧喜塞翁马,得失楚人弓。时命苟不谐,不如安固穷。
鱼子笺纸追零陵,墨禅输此有发僧。石郎戎州观落笔,张通何似李展能。
歌罗驿舍一觉梦,《竹枝》三叠鹃啼应。摩围峰下寂无物,幻作怪石缠枯藤。
平生独立万物表,岂有迹象侔超腾。电掣飙回摄以息,阴帅阳霅夫谁徵。
咫尺神灵雷雨至,处处回向真源凭。钱穆父言久弥笃,丰人翁赋聒可憎。
华阳楼入补庵鉴,彭泽园拟光禄丞。吾尝手披祝老记,精楷不比痴冻蝇。
尔日来观目为眩,亦拟草势心兢兢。折钗屋漏岂二义,科斗籀篆原相承。
不胶于心不名技,尚恐祝老非其朋。三年匡庐我梦想,太白吟处云锦层。
谷园书屋索恍忽,夜夜挑尽东轩镫。瓣香私淑吾岂敢,一波一策皆矩绳。
西江归来又四载,晤此真面寒崚嶒。石田可耕海可钓,虬螭骖驾云涛乘。
始来吾斋寻宿诺,木犀香泛茶瓯蒸。黄龙山中三昧出,银河飞瀑禅窗凭。
写字须写意,运笔须运神。韩生乍疑腕有鬼,岂知振动往往恒逼真。
右军内擪故森严,大令外拓故疏朗。兰亭变转搆别体,洛神遒劲信真赏。
遗迹至今几千载,六义八法依然在。谁能研精拨镫理,直与点画增光彩。
宁为凌冬枯树,毋为重台使者。状如算子岂是书,宜先筋骨藏锋下。
积德百年兴礼乐,积书万卷拜蒸尝。我来半日苍岩下,山鸟衔花当瓣香。
羊城山宛宛,半插高空半。平远羊城水汤汤,其源清激流汪洋。
墨龙池上龙飞翔,星辰照耀垂文昌。名贤典则首陆晏,名宦风流首谢王。
石入晴雨天无定,金窟银峰地宝罄。水溯巴湘估客穷,山梯闽粤征夫病。
黄山之山高高可种竹,黄水之水深深宜禾畴。乃有不耕之夫原上游,盗笋不足还盗牛。
我生之初风尚古,岁时伏腊罗尊俎。昔日崇墉足谷家,今时飘泊无聊侣。
临川之南龙骨渡,乃是逋逃渊薮处。为狐为鼠遑恤他,为虎为狼当奈何。
父兄教不先,子弟率不谨,不见阿芙蓉,家家鬼结磷。
士贫孰义学,民贫孰义仓,贫人挑盐富人食,官吏捉盐盐被攘。
安得反浇俗,尽为农桑民。安得挽薄习,尽为弦诵人。
我闻颜真卿,治陂灌田民利均。又闻秦起宗,俭约安静民化淳。
公其迈古昔,与民为更新。爱民之吏公其举,贼民之吏公其甄。
玉田氤氲灵谷芬,侧身南望歌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