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辅之在齐州,予客济源,辅之有和。
荷叶荷花何处好?大明湖上新秋。红妆翠盖木兰舟。江山如画里,人物更风流。
千里故人千里月,三年孤负欢游。一尊白酒寄离愁。殷勤桥下水,几日到东州!
该词上片是回忆畅游大明湖的情景。当时正是“新秋”,湖上荷花初展娇容,绿叶田田,一如翠盖。该词以“荷叶荷花”起调,抓住了当时大明湖上“新秋”的景物特征,与《济南行记》正合。第三句以“红妆”应“荷花”,以“翠盖”应“荷叶”,再点大明湖新秋景色,可知前次欢游印象之深;“木兰舟”则写到游人,其间当有元、李二人之舟。“木兰舟”点缀于“红妆”“翠盖”之间,使整个湖面变得更加妖娆多姿。而词人写景的美好,也正是为了写人的风流,因而上片结句说:“江山如画里,人物更风流。”风流人物,指自己与李辅之等文人雅士。这两句,“江山”与“人物”并写,总结上片。从“如画里”、“更风流”两个词组上,可以看到作者对此游的得意。
词的下片,一反上片欢聚融洽的气氛,转写与李辅之的分别和作者所寄予的深沉的怀念。“千里故人千里月”和“孤负欢游”,显然是写分离。“千里”,极言相距之远。“三年”则明确点出与李辅之分别时间之长。从丙申济南相会顺推至第三个年头,即为戊戌(1238年)。戊戌盖为该词的写作时间。这时作者正准备携家由济源回太原,与济南相隔更远,故词中用“千里”形容之,而辅之的和词中,也有“无穷烟水里,何处认并州”句,显然辅之写和词时,作者已远在“并州”(太原)了。遗山对辅之的思念之情,离别之愁,无以表达,乃浮想联翩,竟想借“一尊白酒”来“寄离愁”,但桥下的流水,尽管殷勤,怎奈路程遥远,何时才能将这“离愁”“寄”到“东州”呢?作者通过这样一种假想的“尊酒寄离愁”的行动,把对辅之的思念之情深刻而形象地表现了出来。借流水寄言、寄泪以表达思念之情,不乏先例。李白《秋浦歌》之一说:“寄言向江水,汝意忆侬否?遥传一掬泪,为我达扬州。”苏轼《江城子·别徐州》有“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作者则是借流水以寄送满含着“离愁”的“一尊白酒”,虽笔法略似前人,但婉转绸缪,实有过之。
全词以情取胜,表达的感情是纯真的。既有团聚的欢快,也有天各一方的离愁。欢快与离愁,皆出于纯真。在表现形式上,全词用笔自然纯朴。从整体结构上看,上片回忆与友人的欢聚,其景其情,均秉笔直书,无一假借;下片写分别之后的思念,娓娓而谈,不动声色,却深情厚谊,溢于言表。两片所写,既不同时,又不同地,时隔三年,人距千里,却以真挚的友情,一线贯通,遂使两片之问,浑然无迹。从该词造句上看,全词字句,略无藻饰,更无矫揉造作楚楚作态之处。这种形式上的自然纯朴,与词中所包含的纯真友情,表里一致,相辅相成,做到了内容与形式的统一。
尚记当年,春闱较士,见子看花。念路入钱塘,君方作县,林藏象麓,子亦还家。
白简霜威,皂囊风力,独步南台众所夸。乘骢日,遇风波满地,流滞天涯。
相思梦绕长沙。更怅望、苍梧岭树赊。笑侧席师垣,滥竽座主,无能荐引,空抱咨嗟。
经济高才,江湖壮气,竹帛勋名未有涯。葛溪上,有白头知己,拭目烟霞。
茫茫黄出塞,漠漠白铺汀。鸟去风平篆,潮回日射星。
筑堤连相府,度碛到龙庭。闻道西河里,漂流不暂停。
平生爱画入骨髓,出门万里皆山川。周南太史古辙迹,愧我白头非壮年。
稚川父子有家法,何异万选青铜钱。每于江海见遗墨,一纸千金人共怜。
匡庐秀出南斗傍,赤日倒射香炉烟。金光璧采绚林壑,使我一览神超然。
天鸡喈喈而喔喔,火龙蜿蜿而蜒蜒。东分蓬莱五鳌股,西擘太华三峰莲。
乃知意匠夺天巧,声价肯让它人先。瀛洲仙子何翩翩,雾阁云窗常昼眠。
直疑槫桑与若木,根盘旸谷通虞渊。耆山真人好事者,笔势倒翻三峡泉。
安期枣如瓜,玉井藕如船。何当为我蜕凡骨,神游八极齐乔佺。
涉世恒多故,谋身转益迂。马周聊逆旅,阮籍岂穷途。
鹭宿依船尾,枫彫落酒壶。远行憀慄意,对此不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