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雾才醒后,朝阳未吐间。
翠烟遥辨市,红树忽移湾。
风软一江水,云轻九子山。
画家浓淡意,斟酌在荆关。
平岸小桥千嶂抱。柔蓝一水萦花草。茅屋数间窗窈窕。尘不到。时时自有春风扫。
午枕觉来闻语鸟。欹眠似听朝鸡早。忽忆故人今总老。贪梦好。茫然忘了邯郸道。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

  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夹岸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

羁心积秋晨,晨积展游眺。
孤客伤逝湍,徒旅苦奔峭。
石浅水潺湲,日落山照曜。
荒林纷沃若,哀禽相叫啸。
遭物悼迁斥,存期得要妙。
既秉上皇心,岂屑末代诮。
目睹严子濑,想属任公钓。
谁谓古今殊,异代可同调。
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
双渠相溉灌,嘉木绕通川。
卑枝拂羽盖,修条摩苍天。
惊风扶轮毂,飞鸟翔我前。
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
上天垂光采,五色一何鲜。
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
遨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
云千重,水千重,身在千重云水中。月明收钓筒。
头未童,耳未聋,得酒犹能双脸红。一尊谁与同。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波神留我看斜阳,放起鳞鳞细浪。
明日风回更好,今宵露宿何妨?水晶宫里奏霓裳,准拟岳阳楼上。

  嘉祐二年,龙图阁直学士,尚书吏部郎中梅公,出守於杭。於其行也,天子宠之以诗。於是始作有美之堂。盖取赐诗之首章而名之,以为杭人之荣。然公之甚爱斯堂也,虽去而不忘。今年自金陵遣人走京师,命予志之。其请至六七而不倦,予乃为之言曰:

  夫举天下之至美与其乐,有不得兼焉者多矣。故穷山水登临之美者,必之乎宽闲之野、寂寞之乡,而後得焉。览人物之盛丽,跨都邑之雄富者,必据乎四达之冲、舟车之会,而後足焉。盖彼放心於物外,而此娱意於繁华,二者各有适焉。然其为乐,不得而兼也。

  今夫所谓罗浮、天台、衡岳、洞庭之广,三峡之险,号为东南奇伟秀绝者,乃皆在乎下州小邑,僻陋之邦。此幽潜之士,穷愁放逐之臣之所乐也。若四方之所聚,百货之所交,物盛人众,为一都会,而又能兼有山水之美,以资富贵之娱者,惟金陵、钱塘。然二邦皆僭窃於乱世。及圣宋受命,海内为一。金陵以後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独钱塘,自五代始时,知尊中国,效臣顺及其亡也。顿首请命,不烦干戈。今其民幸富完安乐。又其俗习工巧。邑屋华丽,盖十馀万家。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於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

  而临是邦者,必皆朝廷公卿大臣。若天子之侍从,四方游士为之宾客。故喜占形胜,治亭榭。相与极游览之娱。然其於所取,有得於此者,必有遗於彼。独所谓有美堂者,山水登临之美,人物邑居之繁,一寓目而尽得之。盖钱塘兼有天下之美,而斯堂者,又尽得钱塘之美焉。宜乎公之甚爱而难忘也。 梅公清慎,好学君子也。视其所好,可以知其人焉。

  四年八月丁亥,庐陵欧阳修记。

长空卷玉花,汀洲白浩浩。
雁影不复见,千崖暮如晓。
渔翁寒欲归,不记巴陵道。
坐睡船自流,云深一蓑小。
山势如龙去复回,闲云野望护重台。
离宫夜有月高下,辇路日无人往来。
春色不随亡国尽,野花只作旧时开。
断碑衰草荒烟里,风雨年年上绿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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