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敬仲墨竹》首联以议论出之,谈画竹的难易繁简。诗人在此称赞柯氏墨竹之“简”。笔简,脱去形似的画风,力追写意,更能实现其气逸、其格高,这是文人画所追求的美学境界。“莫将画竹论难易”,开口就劝人不要轻率谈论画竹难易这回事,因为其中道理深沉,作者是针对识见肤浅者而言的,也是针对他自己过去的认识而言的,所以此句的“莫将”,也有心商口度的意味。“刚道繁难简更难”,这句中有两个分句,一个“刚道繁难”即硬要说繁难,因为“繁难”是简单的道理,所以才一口咬定,实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二是“简更难”,尽翻前四字之案,“简更难”是不合于习惯看法的,但它包含更深刻的道理。所以第二句中有一个波澜跌宕,令人耳目一新。
前二句皆议论,而后两句则是为前两句寻找的艺术个案证明,诗人将目光投到画面上来,通过对具体画境和观画的感受的描述,生动展现画家所创造出来的境界,给第二句的说理以形象的论证。“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其实也是对眼前柯九思所画的墨竹图而作出的高度称赞。艺术创作并不在写繁还是写简,关键在于它是否能生动传神,让人感到真境逼人。柯九思所画竹,萧萧数叶之间却能产生风雨飘飒、寒气袭人的艺术效果,可见简便非易,数叶的竹虽简,但却是以虚写实,取得了形简而意远的艺术成就。数叶之竹,其神态却具备天下风雨飒然而至的意蕴,文人画之神妙尽在画笔间。这里的说理因具体生动的例证而变得十分有力。
从艺术手法上, “君看萧萧只数叶,满堂风雨不胜寒。”起码由视觉沟通了两重的通感:一是作用于听觉,一幅画居然能产生满堂风雨的感觉。这是耳朵发生错觉,可见画的简而妙;二是作用于肤觉,一幅画居然又产生了降温的感觉,这是生理上另一错觉,再见画的简而妙。从炼句上看,通常形容“只数叶”,用“寥寥”也合律。而诗人却用了“萧萧”,这就不但绘形,而且绘声。这是风吹竹叶、雨打竹叶之声,于是三、四两句就浑然一体了。如换着“寥寥”,也能过得去,但过得去并不就佳妙。从语气上看,用了“君看”二字,与首句“莫将”云,皆属第二人称的写法,像是谈心对话。
这首小诗既是评论柯氏的墨竹,也探讨了艺术的真谛,意象与画论结合,诗情与哲理交融。巧妙的做到了诗意与画论的结合。诗人以简笔写意赞画家的简笔写意,诗画相得相彰。前两句是借观柯九思的墨竹图而发议论,专门拈出了画竹的难易繁简问题,表达了诗人对文人画尚意崇简美学趣味的推崇。这里没有逼真地描绘画面,主要是写意,写出流动在画面的气韵,制造出一种萧疏、凄冷的氛围。上联以抽象论艺的方式评价柯氏的画艺,下联则是具体印证:简笔,不是简率,而是在“意匠惨淡经营中”达到形似基础上的升华。
李东阳深谙文人画的精髓,在此诗中提出了画竹莫论难易,要做到简实则比繁更难的艺术创作观。
平生得禄仅荣亲,持底天涯料理贫。夜户不关无长物,晨炊待火乞诸邻。
山?颇侠能来虎,水弩何知枉中人。少减家园旧年调,携笼先采雨前春。
黄金华发两飘萧,六九童心尚未消。
叱起海红帘底月,四厢花影怒于潮。
太守分花春满盘,谓从郴岭剪来看。恩宽罪大方流涕,渠敢伸眉向牡丹。
醮罢星坛,正华灯满架,宝炬盈盘。高下彩霞摇曳,珠斗斓斑。
黄金台殿。光掩映、白玉雕栏。有中使、传宣丹诏。赐臣特地来看。
感激皇恩浩荡,念几人能得,天上奇观。况是阳春降泽,玉帝回銮。
祥光瑞色,护九重、宝月团团。喜今年,太平嘉庆,良宵上奉宸欢。
巢居迥无迹,浮人岂知名。振文掇霞采,孤坐白云英。
神閒了遗境,欲澹将寡营。摽枝与野鹿,邈然两忘形。
适来本何期,倏别宁钟情。长啸忽归去,啾啾鸾鹤声。
宋代巳经三易世,忠公遗墓尚嶙峋。敢言有志成慈母,逮罪何期及故人。
黄阁十年终卖王,瘴烟万里合投身。巳分此生堪客死,魂归犹是故乡春。
奕世旂常记姓名,屏山道学蔼馀馨。流风与世为标的,好义于君见典型。
琴韵祗求追古意,吟怀偏喜旁林扃。相逢恨晚情犹厚,怅望音容隔杳冥。
万里长城险,三秋太白明。雁关天上启,狐岭雪中行。
斧钺垂寒色,钲鼙壮朔声。要令沙漠外,遥惮汉贤名。
离心已逐海云飞,欲谱骊歌笔力微。短箑幽兰三两叶,香风万里送君归。
新桥老叟七十七,白发蓬松面黧黑。一儿已死孙早孤,出外萍飘觅衣食。
伶仃孤苦迫衰年,活计惟存半亩田。去年种瓜收倍利,今年种瓜瓜脱蒂。
火云覆地如炉烘,讹言上天降赤龙。此翁担水新桥畔,曲背辛勤手浇灌。
黄尘扑面恶热侵,力尽心忧魂倏断。噫嘘欷,此翁可怜不惜命,半亩瓜田竟身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