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烟、薄霭、衰丛,诗一开始就以愁惨之墨,描绘出一幅惨淡的秦淮秋暝图。在这令人惆怅的伤心之夜,一只旅船缓缓地向河岸靠去。首联在写景叙事中点出“夜泊金陵”诗题。其中“断蓬”二字用得极巧妙,秋蓬根断,随风飘荡,来去无所,正喻诗人身不由己的飘泊生涯,而“蓬”音与船篷之“篷”相同,驻蓬,犹言驻篷,即泊船,故“蓬”字用,在一石二鸟,既叙事,又写情,富于形象。
中间两联写夜泊秦淮所见所闻。夜色初临,河岸上刚点燃的几处酒店夜火,惊起了水边草丛中栖息的征雁,传来阵阵凄唳的鸣叫和鸟翅扑打声。旅船靠岸,风帆下落,盘旋在桅杆四周的昏鸦纷纷惊叫着高飞躲避。在这阒寂的秋夜中,远处大江的涛声显得格外清楚、格外急促。秋阴遮盖下的山上,那摇落的树干一枝枝孤零零地伸向朦胧的夜空,仿佛正在倾听那急促的涛声挟带着三百年金陵王气,消逝在远方的夜空。面对此情此景,诗人感慨万千:啊,昔日歌吹动地,灯火彻夜的秦淮河,如今竟成了征雁寒鸦的世界!秦淮河啊!秦淮河,自古以来,你伴着这虎踞龙蹯的金陵,审视着人间的沧桑变化,那些曾经在你身边风流一世的六代人物,如今都在哪里?在白日喧嚣的阳光下,人们难以寻找他们的踪迹,想来在这清冷的月光下,他们的精灵正和你一起,静听着寂寞的潮水拍打眼前这座空城,凝视着月色朦朦的大地吧。
在金陵这块土地上,产生过许多杰出的怀古之作,刘禹锡的《金陵怀古》、杜牧的《夜泊秦淮》等诗,千古为人咏唱不衰,这些作品将诗人心中那一股故国萧条悲叹之感融入金陵山水,它们与金陵同在。罗隐这首《金陵夜泊》,受前辈诗人风格熏染,但它能够在被白居易称为“后之诗人无复措词”的刘禹锡《石头城》之后,跻身金陵怀古诗精英之列,这不仅得力于为人激赏的“六代精灵人不见,思量应在月明中”的名句,更在“罗隐一生身”的个性特色,即“篇篇皆有喜怒哀乐心志去就之语,而终不离乎一身”(《桐江诗话》)。正因为罗隐身当末世,所以他有深沉的盛衰兴亡的历史意识;正因为他处于军阀混战,兵火遍地的乱世,所以他的生命价值感更加激烈;又因为他一生坎坷、感遇辄发,为人忌恨,所以他对人生的凄凉体会更深。这些充满人世忧愁的情感熔铸在诗歌意象中,使全诗意境悲凉凄清。
诗人选择了若干与自己悲凉身世可能建立同构关系的意象,来表现其潦倒落魄之情,在这样一种创作思想支配下,昔日繁华富贵的金陵,在诗中就以冷月寒烟、空山急浪围绕笼盖的面目出现,充斥其中的是枯树衰草,征雁暮鸦,升腾在夜空中的是那些为悲剧命运哀泣的六朝亡灵。自然意象、人事意象和幻想意象交织反射出诗人凄苦的心态。
罗隐诗固多讥刺,但在辛辣尖刻的讽刺和强烈的抨击中,也处处流露出乱世中不得志的伤感和种种忧患,说他是讽刺诗人固然可以,也可以说他是感伤诗人,此诗即可证明。
文章始隋唐,进取归一律。安知鸿都事,竟用程人物。
变今嗟未能,于己空自咄。流波亦已漫,高论常见屈。
故令俶傥士,往往弃堙郁。皋陶叙九德,固有知人术。
圣世欲尔为,徐观异人出。
曾记中原,与数子、挥鞭竞出。同凭吊、园空石尉,城荒李密。
夜卧戍楼风咽鼓,晨题败驿霜胶笔。更月中、带雪上轘辕,奇无匹。
战场内,碑填漆。丛祠外,灯摇日。忆并鞍舞蔗,分筹赌栗。
往事铲来如削草,新愁制就同煎术。算倩他、白日繫长绳,嗟无术。
寒芒万丈飞天锋,东西交射层霄中。火云盘礡不肯散,焰光时作烧天红。
六鳌屃屃撼坤轴,却送江南三月风。
喧豗捲尘蔽白日,咫尺浮翳成昏蒙。两丸黑白互荡激,十日始怜后羿功。
相逢尽道水脉涸,巢湖有路行人通。高田低田总如赭,踏车不救秧苗空。
庙堂祝币来群公,纷纷走谒缁黄宫。痴童呼天口欲裂,天亦不闻如耳聋。
我意天应悯赤子,似恶此举真愚庸。片云不生暑威炽,嗟我绝望心力穷。
五月九日水羊舞,忽然雨脚来濛濛。夜深萧飒飞转急,决渠涌壑来神工。
我知此雨岂人力,枯槁振起生意融。我不愿天能雨豆,谁解作粥苏疲癃。
我不愿天能雨针,谁解补衮为华虫。但欲此雨滂沱足三日,叱咤海若鞭苍龙。
河流滔滔通万漕,田畴拍拍酬三农。拟效周诗赋云汉,载仰帝德歌年丰。
怪底青云懒著鞭,年来馀事觉真诠。圜扉昼辟庭无讼,时访曹溪六祖禅。
霄汉冥冥见羽毛,秋飙凉月送诗豪。长安回首渺何许,一任云台万丈高。
两江秋波燕尾岐,千嶂春木凤翅齐。道人结船布江面,行者如蚁东复西。
峦头烟起樵子急,林杪磬发山僧归。庵中老僧危坐稳,付与万古看斜晖。
成此石屋馆,朝朝见鹤飞。日暮鹤未归,使我心转悲。
岂彼大泽隈,稻粱故依依。石屋有高松,寒巢待鹤归。
雪零万卉枯,贞姿逝不衰。古云重久要,矢矢愿无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