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发端即不凡,苍劲中蕴有一股郁抑之气。诗人感叹古代老莱子彩衣娱亲这样的美谈,然而在他这个时候,干戈遍地,已经很难找到。这就从侧面扣住题意“觐省”,并且点示出背景。第二句,诗的脉络继续沿着深沉的感慨向前发展,突破“不见老莱衣”这种天伦之情的范围,而着眼于整个时代。安史之乱使社会遭到极大破坏,开元盛世一去不复返了。诗人深感人间万事都已颠倒,到处是动乱、破坏和灾难,不由发出了声声叹息。“万事非”三字,包容着巨大的世上沧桑,概括了辛酸的人间悲剧,表现出诗人深厚的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
三、四两句,紧承“万事非”而来,进一步点明题意。送友人探亲,不由勾起诗人对骨肉同胞的怀念。在动乱中,诗人与弟妹长期离散,生死未卜,有家等于无家,这也正是“万事非”中的一例。相形之下,韩十四似乎幸运得多了。可是韩十四与父母分手年久,江东一带又不太平,“访庭闱”恐怕也还有一番周折。所以诗人用了一个摇曳生姿的探问句,表示对韩十四此行的关切,感情十分真挚。同时透露出,由于当时正是乱世,韩十四的前途也不免有渺茫之感。这一联是前后相生的流水对,从诗人自己的“无家寻弟妹”,引出对方的“何处访庭闱”,宾主分明,寄慨遥深,有一气流贯之妙。
韩十四终于走了。五、六两句,描写分手时诗人的遐想和怅惘。诗人伫立白马江头,目送着韩十四登船解缆,扬帆远去,逐渐消失在水光山影之间了,他还在凝想入神。韩十四走的主要是长江水路,宜昌西面的黄牛峡是必经之乘地。这时诗人的耳际似乎响起了峡下黄牛滩的流水声,其中白马江头的景色乃是实景,而黄牛峡则是作者想象之中的虚景,虚实相生,饱含作者对友人的惜别之情。水声回响不绝,韩十四坐的船也就越走越远,诗人的离情别绪,也被曲曲弯弯牵引得没完没了。一个“静”字,越发突出了滩声汩汩,如在读者目前。这是以静衬动的手法,写得十分传神。等到诗人把离思从幻觉中拉回来,才发现他依然站在二人分袂之地。只是江上的暮霭渐浓,一阵阵寒风吹来,砭人肌骨。稀疏的树影在水边掩映摇晃,秋意更深了。一种孤独感蓦然向诗人袭来。此二句一纵一收,正是大家手笔。别绪随船而去,道出绵绵情意;突然收回,景象更觉怅然。此情此景,催人泪下。
尾联更是余音袅袅,耐人咀嚼。出句是说,分手不宜过多伤感,应各自努力,珍重前程。“此别”,总括前面离别的情景;“各”字,又双绾行者、留者,也起到收束全诗的作用。对句意为,虽说如此,只怕不能实现同返故乡的愿望。韩十四与杜甫可能是同乡,诗人盼望有一天能和他在故乡重逢。但是,世事茫茫难卜,这年头谁也说不准。诗就在这样欲尽不尽的诚挚情意中结束。“犹恐”二字,用得很好,隐隐露出诗人对未来的担忧,与“叹息人间万事非”前后呼应,意味深长。
这是一首送别诗,但不落专写“凄凄戚戚”之情的俗套。诗人笔力苍劲,伸缩自如,包容国难民忧,个人遭际,离情别绪深沉委婉,是送别诗中的上乘之作。
这首七律,写于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深秋,当时杜甫在成都。安史之乱尚未平定,江东一带虽未遭受兵祸,但九月间江淮发生大饥荒,于是暴动四起,饿殍遍野。此诗是诗人在成都附近的蜀州白马江畔送韩十四去江东探亲时写的,在深沉的别情中流露出蒿目时艰、忧心国难的浩茫心事。
美人如月花窗绮。绮窗花月如人美。风暖度香丛。丛香度暖风。
未通曾展意。意展曾通未。怜尔得来笺。笺来得尔怜。
杏花初开红满城,我眠僧房闻雨声。侵朝急起看晴艳,对房两株令眼明。
还宜夜坐了馀兴,静免蜂蝶来纷争。嫣然红粉本富贵,更借月馀添妍清。
青蘋流水未足拟,金莲影度双娉婷。庭空月悄花不语,但觉风过微香生。
老僧看惯不为意,却爱小纸燕脂萦。高斋素壁可长有,不由零落愁人情。
良朋驱言驾,敢自怯舆风。柳絮循郊色,先以慰别悰。
远落市嚣外,曰君古寺东。入门君适出,盆花为客供。
久坐需之至,须眉跃相从。呼酒三杯后,诗篇百首同。
翠竹生禅籁,文心于焉穷。忙能探兹候,始信志所公。
繇来肝共沥,只此亦无封。悠然俟晚磬,缅绪觉难终。
抵舍严更寂,黯默别为衷。
短发渐飘萧,欺帽轻飙无力。强与风光流转,欠黄花消息。
绕池行怯晚寒生,薄酒那禁得。一带苍山无语,是谁家秋色。
婉娈龙桥妇,空闺何恻恻。夫婿弱冠馀,南征死锋镝。
但见邻人归,不知夫踪迹。委身奉舅姑,誓志如金石。
朝采陌上桑,暮向窗间织。织成锦回文,无处寄消息。
织成双鸳鸯,无复合欢夕。何如织缣素,裁剪信刀尺。
为舅作衣裳,为姑为饮食。
洗发玉精神,孤根寒月照。除却杜陵诗,几人曾索笑。
老杜闻子规,近在东西川。犹云感时物,收泪写幽悁。
今我行塞徼,子规相后先。时夏云景晦,鸟呼摇空烟。
响入树窅窅,啼垂血溅溅。想知岐路难,不惜躯命全。
千声复万声,唤我归言遄。苟非木石心,岂免肠内煎。
江南丛薄间,有花名杜鹃。开时是鸟至,相戒治春田。
不归如江水,负此今五年。风土孰云异,物情要有迁。
寄巢勿浪出,祝尔还自怜。严程趣行迈,且复挥吾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