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斋上元客散感旧,赋《忆秦娥》见属,一读凄然。随韵寄情,不觉悲甚。
烧灯节,朝京道上风和雪。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当时月,照人烛泪,照人梅发。
这首词从上元节临安道上行人稀少,引发了他的亡国之恨,词情凄苦,表现了一个士大夫对故国的忠贞。
上片触景生情,写上元节凄凉景象。南宋都城临安,上元节多繁华热闹,《梦梁录》曾有这样的记载:“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装,竞夸华丽。公子王孙,王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人都道玉漏频催,金鸡屡唱,兴尤未已。”这样的通宵欢乐,词人是记忆犹新的,就引起了与当今的对比。如今的上元节风雪交加,遮天盖地,故都内外,一片苍凉。词人起笔,就以故都烧灯节极度的繁华欢乐与现实中的风雪酷寒、无限凄凉进行强烈的对比,烘托出严酷冷寂的气氛。“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这里的“风和雪”,不单是自然景象的实写,更成了元蒙统治下那种严酷气氛的象征。正因如此,“风和雪”的再次复述,既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有了这着意的强调,作者一腔亡国之痛就顺势而出了。“江山如旧”的“如”字,已蕴含着“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世说新语》)的深哀大痛;“朝京人绝”的“绝”字,又寄寓着故都易主、人心绝望的深仇大恨。字里行间,充满了悲苦凄怆的情调。
上片写景,景以引情,描写元宵之夜故部路上风雪交加行人断绝的凄凉景象;下片抒情,景以衬情,抒发物是人非、怀念故国的悲苦心情。
“百年”二句,承上生发,直抒胸臆,感慨系之。人生百年,本已十分短暂,偏又经受了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深哀大痛;尽管人们都不再去故都观灯欢度佳节了,自己却还要跟知己好友面对故国的明月“感旧”“寄情”。使词人锥心泣血的“兴亡别”,不仅指“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永遇乐》)的一去不返,更指南宋覆亡之后“无花只落空悲”(《汉宫春》)的眼前处境。江山剧变,明月如故,只能对月凭吊,寄怀故国了。一个“犹”字,既表达了永念故国的执着深情,也流露出莫可奈何的悲凉心境。词意发展到此,可谓沉痛至极。词人面对着“当时月”,故国情景,纷拥而来,眼前处境,却无比悲凉。这里的“当时月”,当然也不仅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突出了他对故国的耿耿丹心和对元蒙统治的强烈厌恶。词人对月凭吊,寄情故国,“当时月”又在默默地照人如烛之泪,照人如梅之发。这两句对仗工整,情景交融,把“当时月”之善解人意和词人之悲凄坚贞交织起来了,意境苍凉,余味绵绵。
全词辞情哀苦,音调悲怆,表达了深沉的兴亡之感,体现了宋亡后遗民作家的惨痛心情,是《须溪词》中的名篇。
日月忽不淹,功名行蹉跎。神怒色不变,吾何如荆轲。
名随朝露晞,体与蜉蝣化。嗟尔世上人,悠悠一何多。
驱车临幽州,褰裳涉滹沱。渐离为击筑,田光和悲歌。
四顾莽无人,泪下随风沙。英雄无私雠,燕秦终不和。
持此七尺身,为君湛太阿。
凤城路,习见依依巷陌如故里。趁絮泥消尽,任教日访,琴尊欢事。
望旧巢天际。金莲对烛光生蕊。禁漏短,争许袖惹,蓬莱云气。
向槐堂里。又朋簪清话,依然树色浮空,人影在地。
芳踪梦蝶重寻,幸秦源、暗通尘世。倚征鞍、嗟倦羽飞回,游骢唤起。
好属卢沟月,须令佳会常继。
履运已成昔,名湖尚说秦。避时端有意,把钓可无人。
若士居姚水,遗风似舜民。地虽占越上,境实慕河滨。
已忝归渔业,何言托隐沦。月浮孤艇夜,雨著短蓑春。
泊渚多依藻,窥汀或傍筠。羽沈疑中饵,丝动讶拖鳞。
竭泽知难脱,殃池数已屯。竞多声失厉,得隽语忘嗔。
獭怨诛求尽,龙嫌荡漾频。腥风连巷陌,秽浪接沙尘。
水际呼儿急,墙头换酒新。讴歌便野习,嗜好任天真。
行媲清狂客,名传放逐臣。家临烟浦近,门对雪鸥驯。
钓渭心徒苦,兴周迹已陈。子陵辞汉日,贺老别唐辰。
事业今如是,栖迟固足珍。青云人既远,白首我还亲。
衰谢无知己,飘零偶问津。但期连郡邑,岂料结比邻。
东主方悬榻,西风且钓缗。扁舟如可具,同老此湖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