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秋兴八首壬寅三月二十三日以后,大临无时,啜泣而作 其三

凌晨野哭抵斜晖,雨怨云愁老泪微。有地只因闻浪吼,无天那得见霜飞。

廿年薪胆心犹在,三局楸枰算已违。完卵破巢何限恨,衔泥梁燕正争肥。

钱谦益
  钱谦益(1582—1664),字受之,号牧斋,晚号蒙叟,东涧老人。学者称虞山先生。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常熟人。明史说他“至启、祯时,准北宋之矩矱” 明万历三十八年(1610)一甲三名进士,他是东林党的领袖之一,官至礼部侍郎,因与温体仁争权失败而被革职。在明末他作为东林党首领,已颇具影响。马士英、阮大铖在南京拥立福王,钱谦益依附之,为礼部尚书。后降清,仍为礼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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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收宿雨,城中无昼尘。楼依新柳贵,池带乱苔青。
云水正一望,簿书来绕身。烟波洞庭路,愧彼扁舟人。
三十年来天下名,衔恩东守阖闾城。初经咸谷眠山驿,
渐入梁园问水程。霁日满江咸浪静,春风绕郭白蘋生。
虎丘野寺吴中少,谁伴吟诗月里行。
州城全是故吴宫,香径难寻古藓中。云水计程千里远,
轩车送别九衢空。鹤声高下听无尽,潮色朝昏望不同。
太守吟诗人自理,小斋闲卧白蘋风。
先皇凭玉几,末命寄元勋。
宾日行黄道,攀髯上白云。
四时成岁律,五色补天文。
不谓堂堂去,今为马鬣坟。

魁垒万夫雄,堂堂望一宗。名联千佛土,籍著九围重。

月旦推三凤,风流属二龙。哀哉埋玉树,一坞閟金钟。

羁旅儿童得近邻,相岂邂逅即情亲。
当时岂意两家子,此地更为同社人。
勋业弹冠岂白首,文章投笔让青春。
万金虽愧君多产,比我渊明亦未贫。

编茅结屋附琳宫,索价何高少室同。妙黑流传天上去,一山松竹独吟风。

陈雷好宾主,亹亹各风流。末座仍枚叟,捐金得莫愁。

浓欢兼卜夜,暇日赖销忧。近按梁州谱,何妨一再讴。

北来陇野太萧条,旅客登临思易消。天入燕关真自迥,云开碣石未为遥。

山风吹早晴,裌服觉微凛。
烟云有佳尚,竹石得幽禀。
闲窗覆旧局,晚阁试新品。
几欲赋郊居,奇词未如沈。

画戟东南第一州,番君斥大汉家侯。王祥别乘开风采,颜驷潜郎识滞留。

投缿里豪空两狱,发硎刀刃失全牛。昨闻铃阁仍丰暇,身卧云涛最上头。

瞳瞳初日注窗明,窗外雏莺乳燕声。
东风气味浓於酒,晓梦魔入似宿酲。

恩诏新颁导从仪,夹涂无复走乌衣。竞纡紫雾更袍色,仍有黄金上带围。

翠幰翩翻风易暖,雕槃璀璨日争辉。沙堤瞩目人人说,小相行看接轸归。

相从龙具中,耕稼亦吾学。所求一饱同,安用莹蹄角。

荼垒明朝满市新,一杯灯下旧吟身。
流年细检颁来历,往事都成扫去尘。
薄有田庐聊卒岁,可无沟壑尚迟春。
殷勤照取田蚕看,同是鸡豚社里人。

悬台凌紫汉,峻阶登绛云。华景飞形烛,七曜亦殊分。

写此步尘秽,适彼超世君。勖哉二祀内,无令邪世闻。

方为去来会,短辞何用纷。

惟昔参多士,无双仰异才。鹰鹯同效逐,鹓鹭忝游陪。
入仕光三命,迁荣历二台。隔墙钦素躅,对问限清埃。
紫署春光早,兰闱曙色催。谁言夕鸟至,空想邓林隈。
何处堪惆怅,情亲不得亲。兴宁楼上月,辜负酒家春。

不减清狂祇自宽,糗餐花饮且盘桓。气吞天地成空阔,人到蓬瀛极大观。

曲径扶筇聊啸傲,方壶张盖笑寒酸。秋光指点斜阳外,清露嘉禾四野欢。

骑驴宁避华阴令,走马曾于五凤楼。采石狂游醉欲死,长安不见却生愁。

名齐杜甫追风雅,运落南箕起谤尤。过客悲吟莲岳下,问来元是谪仙流。

  汉用陈平计,间疏楚君臣,项羽疑范增与汉有私,稍夺其权。增大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卒伍。”未至彭城,疽发背,死。

  苏子曰:“增之去,善矣。不去,羽必杀增。独恨其不早尔。”然则当以何事去?增劝羽杀沛公,羽不听,终以此失天下,当于是去耶?曰:“否。增之欲杀沛公,人臣之分也;羽之不杀,犹有君人之度也。增曷为以此去哉?《易》曰:‘知几其神乎!’《诗》曰:‘如彼雨雪,先集为霰。’增之去,当于羽杀卿子冠军时也。”

  陈涉之得民也,以项燕。项氏之兴也,以立楚怀王孙心;而诸侯之叛之也,以弑义帝。且义帝之立,增为谋主矣。义帝之存亡,岂独为楚之盛衰,亦增之所与同祸福也;未有义帝亡而增独能久存者也。羽之杀卿子冠军也,是弑义帝之兆也。其弑义帝,则疑增之本也,岂必待陈平哉?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后谗入之。陈平虽智,安能间无疑之主哉?

  吾尝论义帝,天下之贤主也。独遣沛公入关,而不遣项羽;识卿子冠军于稠人之中,而擢为上将,不贤而能如是乎?羽既矫杀卿子冠军,义帝必不能堪,非羽弑帝,则帝杀羽,不待智者而后知也。增始劝项梁立义帝,诸侯以此服从。中道而弑之,非增之意也。夫岂独非其意,将必力争而不听也。不用其言,而杀其所立,羽之疑增必自此始矣。

  方羽杀卿子冠军,增与羽比肩而事义帝,君臣之分未定也。为增计者,力能诛羽则诛之,不能则去之,岂不毅然大丈夫也哉?增年七十,合则留,不合即去,不以此时明去就之分,而欲依羽以成功名,陋矣!虽然,增,高帝之所畏也;增不去,项羽不亡。亦人杰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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