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根有地一弓许,人言可种数十竹。翁来只作三年留,仅比浮屠桑下宿。
竹成须待五六年,我已归乡卜新筑。园夫笑谓主人言,不如锄苗种罂粟。
二月春风上翠茎,三月轻红照深绿。嫣花落尽罂不空,碎粒圆时粟初熟。
乳膏自入崖蜜甜,满贮醍醐饮僧粥。与其种竹供后人,孰若栽花资老腹。
人间作计真眼前,万事皆尔真可怜。十年种木尚不肯,百年种德知何缘。
倚锄自顾颇羞涩,病眼对花空惘然。
尔死作归人,我生何聊赖。恍惚成狂痴,魂梦思交会。
与子合婚来,别离常在外。相见曾几何,一旦成茫昧。
两载共行役,岂无饥渴害。诗书相与娱,为道忘颠沛。
彤管我能操,雅琴卿亦解。自古黔娄妻,偕老多年岁。
如何卿乐贫,独不保少艾。
伊人似玉。记黄昏小院,曾伴花宿。不断生香,写入冰丝,高楼漫倚横竹。
无端抛却家山去,只梦绕、江南江北,有故园、仙鹤飞来,说与藐姑愁独。
难忘清寒唤起,一枝素手折,簪上鬟绿。薄薄铢衣,短短琴床,冷画两三间屋。
霜笳吹到乡心切,又谱出、相思新曲。总负它、淡月疏窗,印满碧罗十幅。
署之东园,久茀不治。修至始辟之,粪瘠溉枯,为蔬圃十数畦,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春阳既浮,萌者将动。园之守启曰:“园有樗焉,其根壮而叶大。根壮则梗地脉,耗阳气,而新植者不得滋;叶大则阴翳蒙碍,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又其材拳曲臃肿,疏轻而不坚,不足养,是宜伐。”因尽薪之。明日,圃之守又曰:“圃之南有杏焉,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其下之地最壤腴,以杏故,特不得蔬,是亦宜薪。”修曰:“噫!今杏方春且华,将待其实,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因勿伐。
既而悟且叹曰:“吁!庄周之说曰:樗、栎以不材终其天年,桂、漆以有用而见伤夭。今樗诚不材矣,然一旦悉翦弃;杏之体最坚密,美泽可用,反见存。岂才不才各遭其时之可否邪?”
他日,客有过修者,仆夫曳薪过堂下,因指而语客以所疑。客曰: “是何怪邪?夫以无用处无用,庄周之贵也。以无用而贼有用,乌能免哉!彼杏之有华实也,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幸矣。若桂、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盖有利之者在死,势不得以生也,与乎杏实异矣。今樗之臃肿不材,而以壮大害物,其见伐,诚宜尔,与夫才者死、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凡物幸之与不幸,视其处之而已。”客既去,修善其言而记之。
长笑蛇医一寸腹,衔冰吐雹何时足。
苍鹅无罪亦可怜,斩颈横盘不敢哭。
岂知泉下有猪龙,卧枕雷车踏阴轴。
前年太守为旱请,雨点随人如撒菽。
太守归国龙归泉,至今人咏淇园绿。
我今又复罹此旱,凛凛疲民在沟渎。
却寻旧迹叩神泉,坐客仍携王子渊。
看草中和乐职颂,新声妙悟慰华颠。
晓来泉上东风急,须上冰珠老蛟泣。
怪词欲逼龙飞起,险韵不量吾所及。
行看积雪厚埋牛,谁与春工掀百蛰。
此时还复借君诗,余力汰辀仍贯笠。
挥毫落纸勿言疲,惊龙再起震失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