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缓缓走来的白狐狸,九条尾巴毛茸茸又粗又长。
大禹和涂山女结为连理,我们这里将永远发达兴旺!
绥绥:舒行貌。
庞庞:粗大肥壮貌。
攸:语助词。
《吕氏春秋》说:“禹年三十未娶。行涂山,恐时暮失嗣,辞曰:‘吾之娶,必有应也。’乃有白狐九尾而造于禹。禹曰:‘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证也。’于是涂山人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于是娶涂山女。”此段引文系据《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太平御览》转引,今本《吕氏春秋》失载。又《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亦有《涂山歌》,全诗为:“绥绥白狐,九尾痝痝。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乐府诗集·杂歌谣辞一》亦有《涂山歌》,全诗为:“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于家室,我都攸昌。天人之际,於兹则行。”这两个版本文字较繁,是据《吕氏春秋》又加增补而成。《吴越春秋》中并说到涂山女的名字叫女娇。(《吴越春秋》:“乃有白狐九尾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九尾者,王之证也。’于是涂山之人歌之。禹因娶涂山,谓之女娇。”)
夏禹娶亲之事,发生在治水过程中。《史记·河渠书》说:“禹抑洪水十三年。”《汉书·沟洫志》说:“禹湮洪水十三年。”关于这十三年中的情况,《史记·夏本纪》中有概括的介绍:“(大禹)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但《尚书·益稷》记大禹的自述为:“娶于涂山,辛、壬、癸、甲。启呱呱而泣,予弗子,惟荒度土功。”又《吕氏春秋》说:“禹娶涂山氏女,不以私害公,自辛至甲四日,复往治水。”这两则材料都是说大禹只告了四天“婚假”,即“复往治水”。可见其婚娶是在治水期间。《史记》所说“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是不包括回家结婚这一次的。《孟子·滕文公上》说大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或许此“八年”是从新婚离家时算起;这样,大禹“三十未娶”,于三十岁这一年结婚时,在外治水已有五年的历史。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冠礼(见《礼记·曲礼上》,但《仪礼·士冠礼》等说十九而冠),表示已成年,可以娶妻了。大禹至三十岁而未娶,已是晚婚的“大男”。《吕氏春秋》说他急于结婚是“恐时暮失嗣”,即担心年纪大了不能生育,无法传宗接代。他对女色并不贪恋,所以新婚才四天便重又离家去治水了。
大禹的婚姻,据开头所引《吕氏春秋》中的资料,可见是很带有传奇性的。在走到涂山时,他预感到自己的婚事将会一帆风顺,所以说:“我娶亲,一定会有想嫁我的人。”正当其时,有一只长着九条尾巴的白色狐狸来到他面前。古代一般认为狐狸是瑞兽,是吉祥的征兆,因而他说“白者,吾服也;九尾者,其证也”,意思是出现白狐,也就是象征衣裳也是白色的自己将迎来吉利的事。涂山当地的人,也从白色九尾狐的出现预感到把涂山的一位少女嫁给大禹,将会降福给涂山,于是便编了这首短歌吟唱。首句中的“绥绥”是描述狐狸的样子。前人对《诗经·卫风·有狐》的“有狐绥绥”之“绥绥”,有两种不同的解释——雌雄并行貌或独行求匹貌。《涂山歌》中之白狐既然有一定的象征性,当以独行寻求配偶的后一解释较为近是。次句以表示厚实、粗大的“庞庞”形容白狐的“九尾”。以上两句,是用具有象征和比喻意味的瑞兽白狐独行求匹的意象起兴,接着的后两句即转向关于大禹求偶的正题。古人所谓“女有家,男有室”(《左传·桓公十八年》),指男女的结婚成家。故“成于家室”,即指大禹同涂山当地的女子成婚。涂山人认为这件婚事意义深远,故结尾一句说“我都攸昌”。“都”,原指城邑,这里具体指涂山当地;后两句合起来的大意就是:大禹与涂山女子成亲会使当地繁荣昌盛。
这首《涂山歌》的传奇性,从另一角度来审视,便具有一定的天人感应的神秘色彩。《吴越春秋》中的《涂山歌》所增补的句子中有“天人之际,于兹则行”二句,更是直接站出来表明九尾白狐与大禹婚事二者之间正是一种天人感应的关系。从科学的观点看,将社会人事同自然现象作简单的比附,这当然是荒唐的;但从人类社会的演进史来看,诸如此类的天人感应,正好反映了人类童年时代的思维幼稚的一面。读这样的诗,除了令人感受到时代的进步之外,也使读者如同成年人面对幼稚天真的儿童一般,可以领略到一份意想不到的轻松与喜悦。
建炎三年冬,胡骑方南驱。王师一败绩,列戍如惊乌。
贼将招叛亡,操戈横道隅。坐令江乡地,化作盗贼区。
平生金兰友,之子真吾徒。避地出三物,夷险两不渝。
岂谓仓惶间,遂有生死殊。始时群盗来,未识安所趋。
但闻戛金革,门外争喧呼。扪萝得微径,密雪方纷敷。
子时索我急,出门冲贼涂。迟子久不至,得报日已晡。
夫妇俱见执,担簦入军俘。累累五儿女,饮泣声呱呱。
小雏从物故,踉跄走大雏。长女留军中,继释二小姝。
藉草已信宿,脱死许可图。贼意欲解缚,小试聊踌躇。
时方羽书至,招谕陈嘉谟。渠奸立授辞,抗论苦未俞。
命子使草檄,操笔徒嗟吁。谓言不事贼,高目扪髯须。
丈夫贱苟活,请就斧钺诛。袒裼蒙殊死,肥白惊瓠壶。
其妻始就擒,抱子俱沉濡。牵挽负残息,冻凌生罗襦。
时方燎湿薪,四座围诸孤。可怜玉雪姿,不受蛇豕污。
须臾有健卒,提刀血模糊。声言杀藁砧,忧愤搅郁纡。
抚掌发浩叹,陨越不复苏。夫义妇亦烈,此事知久无。
自古肉食者,未必非奸谀。生无骨鲠资,含死馀金珠。
石麟高嵯峨,丰碑树龟趺。生无征战功,祁连巧规摹。
谁知草棘中,高义属竖儒。蔡琰既两聘,生子留单于。
晚岁遭阿暪,爱惜存微躯。蔚宗作佳传,浪与烈女俱。
世无采诗官,盛事恐湮芜。子死不足惜,会当逢董狐。
我观诸佛子,皆以妄自冥。不知有无想,一切俱是妄。
认有以为实,夫岂识无有。如人具诸欲,耳目与鼻舌。
百体俱动作,动作皆有相。耳欲以听声,有耳言可闻。
弦匏与笙箫,皆具诸宫羽。虽然始一奏,有耳悉皆闻。
众生于是时,知声不知耳。众音始一阕,寂静无有声。
倾耳而听之,无一可闻者。众生于是时,知耳不知声。
至于目视色,亦复如耳根。知色为有形,乃以色为有。
宁知本无色,何况于目睫。乃至鼻闻臭,口舌所啖食。
百体诸毛发,意有所为者。行步与坐卧,喘息及呼吸。
方其有为时,无一不为有。诸为悉皆空,了无有一存。
心惟昨所为,恍惚如梦事。我昔礼菩萨,是为真见者。
譬如闻众声,认声为有响。比其不及礼,菩萨那得见。
譬如众声灭,初不闻馀音。始缘以妄情,乃复有见否。
亦如今所梦,见否理不殊。大士笑不言,吾亦无所说。
有如舍利佛,默默对天女。稽首作偈言,犹以言为痛。
云何两无言,而入不二门。我与诸佛子,究竟得成道。
昔梦都非,旧游频换,秋夜一灯吾汝。彩笔凭陵,压尽曹滕邾莒。
曾见说、猿臂难封,又闻道、蛾眉工妒。任纷纷、项领儿郎,薰香剃面画衣裤。
谁将东绢一匹,皴铜身铁鬣,翠交苍互。子落涛鸣,下有幽人箕踞。
看几簇、露叶烟条,经几场、落花飘絮。镇朝昏、吟雨啼风,惯为浑脱舞。
令子携书赋宦游,胸中初不著离忧。懒看綵服争春色,喜见梅花寄陇头。
高冢松楸残照雨,平原禾黍旧时秋。贮书淑子无遗憾,细读丰碑识故侯。
地脉东南一线开,千流万?几时回。恰从瑶圃峰头去,又逐银河天上来。
字字披肝意倍亲,开缄尚喜墨痕新。深规后辈谋偏远,勉绍先型志好伸。
千古功名犹易得,一家孝友最难真。渭阳忽忆平津馆,宅相还欣有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