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蒸和气淳,化水亦无浑。出峡飞轻雪,湍山润厚坤。
蛰蛟从此出,浮鹭亦斯奔。旋转如深井,轰流泻巨盆。
连云龙气跃,振木虎情蹲。浩荡瀰千树,鸿濛印万村。
影摇咸浪合,光射集云屯。尾尾穿波鲤,扬扬透雾鲲。
透迤洪海口,委曲大龙门。瀚漫无知己,汪洋实的存。
沛然清宇宙,廓尔岂晨昏。汨汨凉隆暑,人间潦水尊。
细谱桃园记。洒桃花、斑斑点点,染成红泪。欲借东风吹不去,难寄相思两字。
遍十二、栏干空倚。冰雪肌肤琼瑶想,引情丝、蹙损春山翠。
仙家事,也如此。
凌风待月因谁起。总无非、心心相感,情情不已。只为情深深如海,泛出慈航一苇。
渡仙女、仙郎双美。记取盟言桃花下,问三生、石上谁安置。
合欢斝,莫辞醉。
冒雪冲寒,崎岖路、马蹄奔走。望不尽、远山冠玉,六花飞凑。
碧瓦遥瞻心似剖,殡宫展拜浇杯酒。哭慈亲、血泪染麻衣,斑斑透。
故人意,休辜负。乡间味,甘消受。费松柴一灶,余粮半斗。
好客岂拘贫与富,充饥莫论精和陋。饭王孙、粗粝菜根香,逢漂母。
昔君赋鱼鱼有灵,夜挟震电飞苍冥。我藏君字入匣永,墨光剑气奔雷霆。
乖龙因此却相妒,诃叱雷电閟烟雾。阳乌薄蚀朱鸟官,荧惑凭陵赤蛇度。
绿章封事朝九关,帝意鸿濛阍者怒。客从清溪溪上来,为言明府何奇哉。
清晨坐衙昼飞檄,席卷太乙三山回。怪来山前雨不过,社鬼山灵独欺我。
凤冈熊峡百里间,飘然忽西无不可。遥知组辔行秋田,老翁拜迎桑树边。
虎髯堂堂有仙气,平原鲁公作雷吏。
汗漫长淮万里天,秋风城下古祠边。黄茅野屋城高柳,白日云沙走逝川。
尘世几登洴澼眼,英雄一去百千年。不堪皓首江湖上,短烛孤篷坐闇然。
江山起暮色,草木敛馀昏。谁感离骚赋,丹青吊屈原。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