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评论江西诗派。宋人是推崇学习杜甫的,而李商隐的能得杜甫遗意,学杜要先学李商隐,宋人早具有此说法。在元好问看来,以黄庭坚为首的江西诗派虽然标榜学杜,但并未抓住杜诗的真髓,而专在文字、对偶、典故、音韵等形式上模拟因袭,结果既未学到杜诗的古朴风雅得真谛,也完全失去了李商隐的精美纯厚的风格。因此他明确表示,不愿与江西诗派为伍,不愿拾江西诗派的牙唾。
但是,这里元好问对于黄庭坚的态度怎样呢,关键是“宁”字的理解。教材P285注释57解释为“岂能”。也有不同理解,下面介绍一下周振甫、冀勤编注钱钟书《谈艺录》的《〈谈艺录〉读本》中“鉴赏论第七”:
《谈艺录》(七)元好问论黄庭坚诗解:遗山诗中“宁”字,乃“宁可”之意,非“岂肯”之意。如作“岂肯”解,则“难将”也,“全失”也,“宁下”也,“未作”也,四句皆反对之词,偏面复出,索然无味。作“宁可”解,适在第三句,起承而转,将合先开,欲收故纵,神采始出。其意若曰:“涪翁虽难亲少陵之古雅,全失玉溪之精纯,然较之其门下江西派作者,则吾宁推涪翁,而未屑为江西派也”:是欲抬山谷高出于其弟子。然则江西派究何如。乃紧接下一绝曰:“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盖举后山以概其余西江诗人,此外比诸郐下,不须品题。遂系以自述一首,而《论诗绝句》终焉。《遗山集》中于东坡颇推崇,《杜诗学引》称述其父言:“近世唯山谷最知子美”,而《论诗绝句》伤严寡恩如彼,倘亦春秋备责贤者之意。遗山所深恶痛绝,则为江西派,合之《中州集自题》绝句,更彰彰可见。(153页)
《〈谈艺录〉读本》注解:这一则讲元好问《论诗》中论黄庭坚的诗:“古雅难将子美亲,精纯全失义山真。论诗宁下涪翁拜,未作江西社里人。”钱先生先抓住“宁”字来讲,认为是“宁可”的“宁”,即宁可向黄庭坚拜倒,不作江西诗派中人。即把黄庭坚突出于江言诗派以外,认为黄庭坚还是可取的。虽然黄庭坚的诗不如杜甫诗的古雅,全失李商隐诗的精纯,但还是好的。元好问为什么要向黄庭坚下拜,在《论诗》里没有说。《论诗》说的“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称谢灵运“池塘生春草”为“新”。但黄庭坚论诗并不主张“新”,因此这跟黄庭坚无关。又说:“传语闭门陈正字,可怜无补费精神。”这是批评陈师道作诗时,闭门苦思。即把陈师道代表江西诗派,贬低陈师道即贬低江西诗派。钱先生又引元好问《杜诗学引》称“近世唯山谷最知子美”。朱弁《风月堂诗话》:“山谷以昆体工夫,到老杜浑成地步。”元好问“宁下涪翁拜”,可能就为了这点。所以他的诗里就称杜甫的古雅,李商隐的精纯,认为黄庭坚都不及。虽不及,但他“以昆体工夫,到老杜混成地步”,所用的工夫还是好的,所以还推重他吧。
不信忠良信诡随,于兹可灼乱亡机。东京党锢迷臧否,西晋玄谈混是非。
被祸枉投冠在锢,复仇空拔剑挥衣。因知高蹈丘园者,不是区区爱翠微。
投鞭可断,问江东、谁是千秋人物。两点金焦环铁瓮,瓜步临流插壁。
千里乘风,一湾带水,浪卷飞如雪。滔滔不尽,消磨几许英杰。
一上燕子矶头,旌旗风曳,画角高城发。六代繁华成往事,自古谁无兴灭。
逝水东归,片帆北去,老我霜华发。长江天堑,渔舟惯渡明月。
别久重逢问濯缨,尊前相对夜灯明。异乡骨肉堪流涕,故国交游半死生。
富贵谁无桑梓念,江湖久负鹭鸥盟。何时粗了乾坤债,归去青山学耦耕。
山横双剑水双流,栖北巢南去未由。三尺素琴弹浩浩,一炉丹药咏休休。
白岩霜重红梨晓,银砾烟深紫芋秋。每夜梦魂归处路,只应明月见神游。
庾信多哀,方赋伤心,君亦如吾。虽东门不哭,君能自遣,西河堕泪,仆已全枯。
亭号千秋,地名嬴博,从古销魂有是夫。黄台下,况瓜经再摘,臣独何辜。
衰宗一线堪虞。只鄙愿、还奢老不渝。倘人矜邕后,匪惟弱女,天延赵祀,遂有遗孤。
不幸生如,景升儿子,鹿鹿凡毛竟可无。君非比,料来春花发,骄我双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