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觌dí(1081~1169)字仲益,号鸿庆居士,常州晋陵(今江苏武进)人。孝宗乾道五年卒,年八十九(《直斋书录解题》卷一八)。孙觌为人依违无操,早年附汪伯彦、黄潜善,诋李纲,后复阿谀万俟卨,谤毁岳飞,《宋史》无传。孙觌善属文,尤长四六。著有《鸿庆居士集》、《内简尺犊》传世。
秋阴报初寒,惨惨日遽晚。有客自宣城,明爽叩昏懒。
手持两巨轴,六幅从而展。披图画如生,竟轴诗尽选。
平生说匡鼎,今日真到眼。何止辨騧骊,于焉识淄渑。
爱之不能已,欲挂恨壁短。犹冀逢他时,更疑探深远。
君不见张子房,素书未授抵游侠。又不见萧望之,不能碌碌反抱关。
汉业已成赤松去,杀吾贤傅终感叹。乘时致用固不免,要须缯缴无由攀。
八十钓渭滨,挥旄仗钺兴艰难。臂鹰上蔡市,复得不可空多言。
周倾秦得汉亦起,虎噬鲸吞羝触藩。一兴一废竟谁有,要之有数归元元。
元元亦何为,与君论子细。须将剧孟作敌国,未信叶公真勇士。
窃借声名人自叹,白公枭首方为是。乾旋坤转只等閒,收放仅在毫端耳。
何郎目如电,奋髯儿童惊。眼光在酒里,一饮黄河倾。
不作么么贵公子,横行欲得十万兵。吾语何郎少卑之,犀有角兮麝有脐。
果知有累不早计,抑扬毕竟何所之。满酌劝君饮,吾语无文章。
鞭笞六龙驾扶桑,上朝元君陪紫皇。霞衣玉简须如霜,俯仰八极何茫茫。
方时与君俱此举,如何烦君暂起舞。舞彻听我歌,我歌端为我辈作。
蠢蠢万类随江河,肯同儿女战蜗角,酒酣雨泪挥滂沱。
性定离交坎,心澄木并金。四般归一处,全在洁庵成。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