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已倦游,十年安泽国。越鸟巢欲南,鹧鸪飞懒北。
会予亦蹭蹬,从子寄岑寂。有酒时相邀,欢饮终未剧。
今当大火流,似闻姊丧释。羽书静追呼,乐禁通考击。
扫除北窗凉,招速东床客。暂勤车骑都,来辍春秋癖。
白啖苦无赖,红颜因暂惜。畦蔬撷菘韭,园果剥梨棘。
金齑荐子鹅,银条脍玄鲫。弓弯舞袖宽,珠贯歌声激。
景升陋三雅,淳于能一石。拟取醉辖投,慵持诗烛刻。
浮生百年幻,且尽一朝适。莫待佐稽山,对案空相忆。
秋容瘦,秋声寂。浮云散尽霜宇寒,未见疏星点空碧。
升自东方人望浓,十二回圆喜今夕。窥澄江,开暗室。
闪闪金银动宫阙,森森冷雪排剑戟。秋气清,秋色白。
六阴中处金权高,清白合并成此魄。玉兔捣药将何为,应造神丹送仙伯。
乘兴高人无定筵,琼步徘徊未须急。金波汗漫清人神,桂华飘渺明人衣。
邀月已作明年期,月是人非宁复悲。倒尽芳樽卧清影,休问醉翁归未归。
是非今古乃常理,此情莫落霜娥耳。
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蚹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乎?子由为《墨竹赋》以遗与可曰:“庖丁,解牛者也,而养生者取之;轮扁,斫轮者也,而读书者与之。今夫夫子之托于斯竹也,而予以为有道者,则非邪?”子由未尝画也,故得其意而已。若予者,岂独得其意,并得其法。
与可画竹,初不自贵重,四方之人,持缣素而请者,足相蹑于其门。与可厌之,投诸地而骂曰:“吾将以为袜!”士大夫传之,以为口实。及与可自洋州还,而余为徐州。与可以书遗余曰:“近语士大夫,吾墨竹一派,近在彭城,可往求之。袜材当萃于子矣。”书尾复写一诗,其略云:“拟将一段鹅溪绢,扫取寒梢万尺长。”予谓与可:“竹长万尺,当用绢二百五十匹,知公倦于笔砚,愿得此绢而已!”与可无以答,则曰:“吾言妄矣,世岂有万尺竹哉?”余因而实之,答其诗曰:“世间亦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与可笑曰:“苏子辩矣,然二百五十匹绢,吾将买田而归老焉。”因以所画《筼筜谷偃竹》遗予曰:“此竹数尺耳,而有万尺之势。”筼筜谷在洋州,与可尝令予作《洋州三十咏》,《筼筜谷》其一也。予诗云:“汉川修竹贱如蓬,斤斧何曾赦箨龙。料得清贫馋太守,渭滨千亩在胸中。”与可是日与其妻游谷中,烧笋晚食,发函得诗,失笑喷饭满案。
元丰二年正月二十日,与可没于陈州。是岁七月七日,予在湖州曝书画,见此竹,废卷而哭失声。昔曹孟德祭桥公文,有车过腹痛之语。而余亦载与可畴昔戏笑之言者,以见与可于予亲厚无间如此也。
鹊架横空,含娇欲渡风波浅。谁知又是别经年,瞬息情重展。
岂是尘缘未断。料天孙、愁思难免。今宵欢爱,昨夜凄凉,明朝悲泫。
缺月如梭,银汉淡淡秋风卷。流萤乍见影湘帘,却向层楼远。
漫笑灵妃梦短。应惆怅、画堂深院。人间乐事,天上佳期,风云顿遣。
历尽崎岖上碧岑,高山流水似鸣琴。何须水乐寻幽洞,自有岩前太古音。
广汉无尘独坐中,桂枝摇影上林东。渐分杯茗泉花洁,即照关河雁路通。
到夜盈亏原是定,逢时观赏莫教慵。南华一会蒙庄叟,别有心期与物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