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中,字道甫。因“少负奇气,自立崖岸”,陈亮自青少年时即以气类相近而与之为刘琨、祖逖之交。可惜王自中登第后,长期屈居小官,夙志渐灰,两人的晚节末路遂不免异向。因此,陈亮在这首怀念之作中,便提出了语重心长的责讽。
在这首词中,作者首先回忆昔日从游之乐,再写老友久别,几历春秋,相思相忆,书信罕通,但是友情还是时萦怀抱的。这首词语言虽较其他篇目委婉,但其中一种刚直愤激之气,却已活脱脱地展露在读者面前,仍不失龙的本色。
首先,作者同忆昔日从游之乐。当时他们二人虽同处于困厄落魄的境地,但志在恢复,意气豪迈,携手行歌,视人间富贵如无物,这是很值得留恋的往事。然而“头胪如许尚何求”,岁月荏苒,韶华易逝,转眼头发已经变白,现在还要追求什么。这是陈亮对王自中自述衷曲说的,认为二人昔日志同道合,今天仍然应该采取同样态度,不应易志变节,随俗浮沉。
“心肝吐尽无余事,口腹安然岂远谋”,正是说自己多年来屡次上书,披肝沥胆,力陈救国大义,说尽了心中欲吐之言,既不见纳,无以自效,总算尽心了,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值得挂怀的。至于衣食温饱,那是很容易满足的,何须为此而长计远虑、到处奔竞呢。这确是陈亮的真实思想。这句话明写自己,实为写给王自中,借以反衬汲汲于利禄的行为之可鄙。表面是自述胸臆,实则意在责问对方,冀其有所省悟。
下片仍承上意,却不直接指责对方,而先说老友久别,相思相忆,友情时萦怀抱。近来会时时想念友人,作者道:“大都眼孔新来浅,羡尔微官做计周”——不无讽刺地说:大约近来我目光短浅了,也羡慕起你虽官低位卑,却善为自己谋划了。这既是正话反说,又是假己责人。上片明明说自己主张“口腹安然岂远谋”,认为大丈夫应当尽瘁国事,不为一身温饱萦心,这里却又说自己忽然羡慕起对方“微官做计周”了,这当然不是作者本意,实只在于责讽对方新来“眼孔浅”,为了那“微官”而“做计周”罢了。这里既为王道甫怀才不遇、长期官微职卑的处境抱不平,又对他背弃理想,只顾为生活的温饱处心积虑而深表惋惜。这种对友人交织着爱与恨的感情,正是这个一贯以严肃态度对待人生的政治思想家所特有的、建立在原则基础上的诚挚友谊。
黄花新后紫梅新,送子扁舟正小春。三万六千过已半,东西南北倦游人。
惭谒家祠第一回,磬声惊是梦中来。堂堂陈氏非王腊,可鉴馀生负国哀。
药阑正对禁城幽,诏使先春特地修。便觉恩光生叶底,旋添颜色上枝头。
仙姿不负持杯赏,胜景还须著句搜。花下几人今日醉,日斜欲去更迟留。
白发王孙老蓟门,逢人只说山中趣。酒酣落笔有天机,写作阴厓百年树。
一株偃蹇龙蛇影,绕屋风声三伏冷。流脂入地成虎魄,死骨经雷缩人瘿。
森森竹石俱苍然,一日坐我天姥前。王孙跨鹤归何年,山空月明啼杜鹃。
高堂风露生凉秋,兴来乘月登西楼。杜宽对客被短褐,独吹觱栗惊群优。
移商换羽穷雕锼,箜篌匏笙声不侔。梨园宫人清泪收,昔闻此曲供王侯。
金花玉管苍凤头,当筵咿哑和《梁州》。缓急应节如解牛,清风席上寒飕飗。
关山叶落清渭流,朝供暮奉何时休。归来白屋书谩抽,走谒高贵多请求。
拨剌惊鱼度寒湫,山空鹤怨中夜愁。时作低韵同羌讴,赵公一闻能解忧。
先生作歌君少留,昔曾天上聆锵球。翕如鸾凤鸣丹丘,听之不厌两耳浮。
便当携君跨双虬,拂衣和曲参天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