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发难藏老,湖山稳寄身。却寻方外士,招作社中人。
霜叶深于染,秋花晚自春。无人还有碍,诗卷莫辞频。
涪江驶清浏,四山玉连环。中有一掌平,万井浮晴烟。
莺花随世界,妙语发天悭。公来抉其秘,作堂娱燕閒。
袭芳皆俗好,伐木友士贤。念昔白波汹,止沸谈笑间。
熙熙春台乐,谁知有今年。初度沸欢谣,愿公眉寿延。
移此世界春,浩荡弥八埏。
霜严夜清月在南,灯明酒温客气酣。铜瓶玉芝铿堕地,客将传玩誇神异。
仰芝把蒂行金杯,苍文古紫当筵开。巳惊潋滟菡萏动,更诧屈错蛟龙回。
忆芝初出盘精气,云流石立魍魉避。赤箭琅玕色尽枯,神诃鬼守求非易。
泄秘直遭天地怒,怀珍顾使时人忌。自从获芝升我堂,琴书几席俱辉光。
晴日徐看瑞气合,炎天每挹仙云凉。燕山豪士来何方,悲歌起舞宵未央。
芝乎自衒亦太异,顿令四座深林觞。觞行逶迤月转白,月色芝光巧相射。
酕醄触击玛瑙碎,淋漓迸落真珠赤。君不见玉屈卮,金叵罗。
珠花绣草枉自艳,停杯听我芝柈歌。
振策陟龟峰,极目散烦襟。扳萝越巘崿,观奇拥嵚岑。
气和濯柔荑,景淑悦鸣禽。淡薄白日辉,游漾轻云阴。
予情亦何欲,物理谅可寻。芳菲三春意,赑屃千年心。
持此较贞脆,因之寄知音。
予友苏子美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日产,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直,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阳,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妇。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余。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气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旭。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趋于古焉。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才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