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马同三纪,晏岁梅花雪共妍。庐阜武夷归去日,东西来往挟飞仙。
田家八月秋秫黄,□肩满檐金穰穰。西成万室喜登场,斗酒劳庆年丰祥。
天台山人传秘方,酿成九酝丹霞浆。紫檀槽头秋点长,绛囊榨压甘露凉。
猩红颗滴真珠光,蓼花色比桃花强。荐新设席请客尝,风吹桂花满屋香。
馔出肥鸡一箸肪,橙䂨蟹鲙双螯霜。不须琥珀琉璃觥,不须太白力士铛。
我爱真率田家郎,磁瓯瓦盆罂木觞。烂熳为我浇吟肠,新诗吐出云锦章。
醉来兴发恣豪狂,高歌起舞当斜阳。出门一笑尔汝忘,大江东去烟茫茫。
五派分流道愈深,尘中谁识本来心。穿心土椀元无漏,没底胶船却不沈。
山色水光呈妙相,鸟啼猿啸露圆音。云霞活计无求饱,何事狂童作肉林。
昔别尊前刚夏五,犹云相见约春三。无端欲去挥清泪,岂识从兹隔胜谈。
南省官能终赵秉,西州路忍愕羊昙。雨声黄叶苏台下,回首行窝百不堪。
苑里妇,一何工,不事蚕桑废女红。十指纤纤日作苦,得资藉以奉姑翁。
食不知味梦不酣,人重生女不生男。生男管向浮梁去,生女朝朝奉旨甘。
今日不完明日织,明日不完继以夕。君不见,千条万缕起花纹,组成费尽美人力。
正月二十一日,某顿首十八丈退之侍者前:获书言史事,云具《与刘秀才书》,及今乃见书藁,私心甚不喜,与退之往年言史事甚大谬。
若书中言,退之不宜一日在馆下,安有探宰相意,以为苟以史荣一韩退之耶?若果尔,退之岂宜虚受宰相荣己,而冒居馆下,近密地,食奉养,役使掌故,利纸笔为私书,取以供子弟费?古之志于道者,不若是。
且退之以为纪录者有刑祸,避不肯就,尤非也。史以名为褒贬,犹且恐惧不敢为;设使退之为御史中丞大夫,其褒贬成败人愈益显,其宜恐惧尤大也,则又扬扬入台府,美食安坐,行呼唱于朝廷而已耶?在御史犹尔,设使退之为宰相,生杀出入,升黜天下土,其敌益众,则又将扬扬入政事堂,美食安坐,行呼唱于内庭外衢而已耶?何以异不为史而荣其号、利其禄者也?
又言“不有人祸,则有天刑”。若以罪夫前古之为史者,然亦甚惑。凡居其位,思直其道。道苟直,虽死不可回也;如回之,莫若亟去其位。孔子之困于鲁、卫、陈、宋、蔡、齐、楚者,其时暗,诸侯不能行也。其不遇而死,不以作《春秋》故也。当其时,虽不作《春秋》,孔子犹不遇而死也。 若周公、史佚,虽纪言书事,独遇且显也。又不得以《春秋》为孔子累。范晔悖乱,虽不为史,其宗族亦赤。司马迁触天子喜怒,班固不检下,崔浩沽其直以斗暴虏,皆非中道。左丘明以疾盲,出于不幸。子夏不为史亦盲,不可以是为戒。其余皆不出此。是退之宜守中道,不忘其直,无以他事自恐。 退之之恐,唯在不直、不得中道,刑祸非所恐也。
凡言二百年文武士多有诚如此者。今退之曰:我一人也,何能明?则同职者又所云若是,后来继今者又所云若是,人人皆曰我一人,则卒谁能纪传之耶?如退之但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同职者、后来继今者,亦各以所闻知孜孜不敢怠,则庶几不坠,使卒有明也。不然,徒信人口语,每每异辞,日以滋久,则所云“磊磊轩天地”者决必沉没,且乱杂无可考,非有志者所忍恣也。果有志,岂当待人督责迫蹙然后为官守耶?
又凡鬼神事,渺茫荒惑无可准,明者所不道。退之之智而犹惧于此。今学如退之,辞如退之,好议论如退之,慷慨自谓正直行行焉如退之,犹所云若是,则唐之史述其卒无可托乎!明天子贤宰相得史才如此,而又不果,甚可痛哉!退之宜更思,可为速为;果卒以为恐惧不敢,则一日可引去,又何 以云“行且谋”也?今人当为而不为,又诱馆中他人及后生者,此大惑已。 不勉己而欲勉人,难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