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城今夜,正万家齐看,一钩新月。照过龙楼和凤苑,来照盈颠华发。
冷露初零,清辉未满,玉宇都清切。六街香雾,也知丝管难歇。
最是太液词臣,金闺才子,对景偏轩豁。退直玉鞭摇阙下,鸳瓦一时堆雪。
白可骑鲸,广能射虎,醉击珊瑚折。料应相念,有人孤馆愁绝。
风雷驱鳄出海地,通商口开远人至。黄沙幻作锦绣场,白日腾上金银气。
峨峨新旧两海关,旧关尚属旗官治。先生在关非关吏,我欲从之问关事。
新关主者伊何人?短衣戴笠胡羊鼻。新关税赢旧关绌,关吏持筹岁能记。
新关税入馀百万,中朝取之偿国债。日日洋轮出入口,红头旧船十九废。
土货税重洋货轻,此法已难相抵制。况持岁价两相较,出口货惟十之二。
入口岁赢二千万,曷怪民财日穷匮。惟潮出口糖大宗,颇闻近亦鲜溢利。
西人嗜糖嗜其白,贱卖赤砂改机制。年来仿制土货多,各口华商商务坠。
如何我不制洋货,老生抵死雠机器。或言官实掣商肘,机厂欲开预防累。
此语或真吾不信,祗怪华商少雄志。坐令洋货日报关,万巧千奇无不备。
以其货来以人往,大舱迫窄不能位。岁十万人出此关,偻指来归十无四。
十万人中人彘半,载往作工仰喂饲。可怜生死落人手,不信造物人为贵。
中朝屡诏言保商,惜无人陈保工议。我工我商皆可怜,强弱岂非随国势?
不然十丈黄龙旗,何尝我国无公使?彼来待以至优礼,我往竟成反比例。
且看西人领事权,雷厉风行来照会。大官小吏咸朒缩,左华右洋日张示。
华商半悬他国旗,报关但用横行字。其中大驵尤狡狯,播弄高权遽横恣。
商誇洋籍民洋教,时事年来多怪异。先生在关虽见惯,思之应下哀时泪。
闽粤中间此片土,商务蒸蒸岁逾岁。瓜分之图日见报,定有旁人思攘臂。
关前关后十万家,利窟沉酣如梦寐。先王古训言先醒,可能呼起通国睡。
出门莽莽多风尘,无奈天公亦沉醉。
白马金珂上苑东,六街歌舞散香风。豪游已作三年梦,愁对春灯此夜红。
绾兰襟,搴蕙带,春事问湘畹。一叶帆收,寒信落灯浅。
怪他宴罢遨头,杯停婪尾,才稳宿、玳梁双燕。
梦绿短。弹指廿七年华,匆匆去如箭。依约前欢,人共楚云远。
仲姬小字亲题,金相玉润,怎忘得、那回初见。
绣榻花关,记当日、轻涂嫩洒。曾有个、蛾眉蝉鬓,低头深拜。
捧砚焚香舒小影,为他题咏增慷慨。猛回头、早是廿年前,真堪骇。
清扬句,今犹在。繁华梦,今难再。破丹青留得,文魔笔债。
光景尽随流水去,江山原是桑田海。算百年、三万六千场,休惊怪。